番外:心結

發佈時間: 2025-01-11 13: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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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有些期待霍安之發現她找去拍照的人,打電話來質問她了。

接到霍安之電話的時候,她一直在哭,和霍安之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祈求,“她是我的孫女,我只是想要見她一面。”

阮清潯沉默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清楚霍安之此時心裏定然很亂,很輕的攥了下他的手指,“你想讓平安去見她嗎?”

霍安之說,“我不會讓平安去見她的。”

這一點上他從未猶豫過。

平安不需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她有個曾經差點害她無法出生,害她母親喪命的奶奶在。

該做的事情霍安之已經都做了,霍母的生活其實並不差,她身邊陪着的有保姆,有傭人,霍安之更是從沒有斷過她的錢。

但也只能如此了。

有些隔閡和早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和傷害,是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

錯了就是錯了。

因爲她是母親,所以這些年霍安之從未因爲自己遭受過的一切,和這些年她的忽視而怪過她。

但被她傷害到的人是阮清潯和小平安,那麼他沒有替她們兩人原諒的權力。

錯了就是錯了,不是她哭兩句,鬧兩下,這些就能夠一筆勾銷的。

他拍了拍阮清潯的頭,溫聲道:“很抱歉,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阮清潯嗯了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入夏的時候,阮清潯接到電話說袁麗琴生病了,病的還不輕。

如果生病的人是阮平申那麼她的心裏或許不會有什麼波瀾,但是生病的人是袁麗琴,阮清潯的心情便有些複雜起來。

電話裏袁麗琴的聲音有些極其虛弱,一聲聲的喊着她的名字。

阮清潯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霍安之帶着小平安陪她一起回的。

謂雲這兩年修了機場,所以路程縮短了很多。

出了機場阮清然來接他們,他伸手從阮清潯手裏接過小平安的那一瞬間,阮清潯從他看似平靜的目光中窺到了些許的愧疚。

快到家的時候霍安之抱着小平安走在前面,兄妹兩個走在後面,阮清然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想回來的,但媽這次病的有些重,我考慮了很久,還是覺得需要告訴你。”

來不來是阮清潯的事情,但他確實需要說一聲,免得將來給彼此留下遺憾。

阮清潯低着頭,只覺得這謂雲的夏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悶熱難熬,“我沒不想回來,她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病了?”

“不是突然,”阮清然說,“其實這些年她的身體早就有些不好了,年輕的時候重活累活幹得多了,她又總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一些小毛病壓根不放在心上,有點不舒服就總覺得扛扛就行,這次也覺得是小問題,一直不去醫院,也不告訴我,現在才會這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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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麗琴以前確實有不少的老毛病,阮清潯小時候經常聽她抱怨,生孩子的時候沒有坐好月子,生了孩子沒幾天就下地幹活,又做飯又洗衣,所以時常腰痛,腿痛的。

阮清然說,“是宮頸癌。”

腳步猛地一頓,空氣似乎變得稀薄起來,阮清潯喉頭明顯哽了一下,那一瞬間,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接阮清然的話。

她覺得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窒息的厲害。

張開嘴卻好似壓根不知道呼吸了一般,直到阮清然猛地拍了下她的後背,她才猛然驚醒般大口喘息起來。

袁麗琴是個很封建保守的女人,阮清潯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例假那天,她驚慌失措滿心驚慌的去問袁麗琴。

那時候的小姑娘一個個得對於月經極其避諱,好像洪水猛獸一般閉口不提。

那時候她還沒有上過生理衛生課,對於這方面的知識瞭解的實在不多,隱隱約約只知道一點。

但她以爲月經就像是小便一樣很快就會沒了,但沒想到一連兩天了她還在流血。

於是她哭着去問袁麗琴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當時袁麗琴身邊還有其他的人,於是在聽到她說這些話得時候把她拽回家去大罵了一頓,她說例假這種事情是骯髒羞恥的,是不能被別人聽到的。

即便阮清潯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袁麗琴的表情還是讓她選擇了相信。

袁麗琴向來是恥於談性的,如果生病的原因是其他的,或許還能早一些發現。

阮清潯問,“多久了?”

“……醫生說已經是晚期了。”

……

見到袁麗琴時她正蜷縮在牀上睡覺。

阮清潯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腦子裏像是放電影一樣飛快地閃過從小到大她腦子裏有關袁麗琴的所有事情。

有小時候自己窩在她懷裏聽她唱搖籃曲的,也有她冷眼旁觀的看着阮平申拿着皮帶將她抽的皮開肉綻卻並不阻攔的。

有她往她的碗裏放一個荷包蛋說多吃點好長個子的,也有她擰着自己的皮膚咬牙切齒,歇斯底里的說着如果不是你們我早就不用呆在這裏受苦了的。

有她溫柔笑着往那些撿來的衣服上面繡上漂亮小花的,也有她冷漠的要求阮清潯留在家裏讀大學,並且蠻不講理的修改她高考志願的。

她說自己這輩子過的不好,嫁了個混蛋丈夫,又生了兩個拖油瓶孩子,說自己生來就是受罪的命,但她卻希望阮清潯早早的走進婚姻,逼着她相親,逼着她和男人接觸,好像女人天生離了男人就不能存活。

這是個很矛盾的人,以至於阮清潯時常不能理解她。

同樣,也導致阮清潯對她的感情是很矛盾的。

恨和愛是個矛盾體,她對阮平申可以說是純粹的恨,可對袁麗琴卻無法如此。

只能說更多的是恨其不爭,恨她深陷在泥潭裏,有了繩子卻不肯拽着走一步。

袁麗琴在睡覺,她站在門口沒有往裏進。

她並不能夠理解袁麗琴的思想,但這個時候再去糾結這些似乎沒什麼意義。

阮清然叮囑她,“你多擔待些,別跟媽吵。”

似乎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知道阮清然沒有別的意思,但那個被她放在心口許多年的疙瘩越纏越緊卻似乎永遠都解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