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推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霍安之，兩人對視，她聳肩一笑，“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去睡覺。”
霍安之也跟着笑了笑，哪捨得呢，讓她自己在這呆着，他去酒店休息，自然是不放心的。
於是他壓根就沒離開，跟着阮清然走到門口，讓他把小平安帶回去休息之後就回來了。
阮清潯嘆口氣，走過來很疲憊地把腦袋抵到他的胸口，“你說人爲什麼要有那麼多複雜的想法。”
她如果能夠少想一些，渾渾噩噩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會不會在家庭的這件事情上就沒那麼痛苦了。
這個問題霍安之無法作答，只能沉默着給她做支撐。
……
袁麗琴的病來的很急，由於她在這方面一直諱疾忌醫，所以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醫生建議她化療。
霍安之在霽市認識個這方面的專家，他詢問了阮清潯的意見，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帶着袁麗琴到霽市去治療。
袁麗琴一開始是不同意的，癌症對於她來說就是治不好的病，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了，就算是治，無非也是浪費錢，並且平增痛苦罷了。
所以聽阮清潯說了之後她直接拒絕了，最後在阮清然又氣又急的強烈要求之下，她勉強同意了先去霽市治療。
收拾東西回霽市那天，阮清潯很清楚她爲什麼會同意。
她清楚阮清潯不可能會一直留在這裏守着她，而她又捨不得讓阮清然一直留在這裏守着，因爲他還有工作，還有自己的事情。
但她不去治療，阮清然又不肯走，所以最後只能妥協。
東西剛收拾好，霍安之去辦出院手續了，阮清潯牽着平安的手站在旁邊等着。
病房門猛地被推開，她回頭，對上阮平申那張怒意橫生的臉。
阮平申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們收拾好的東西直接摔在地上，他喘着粗氣，怒吼着，“你們要把人帶到哪裏去？她都要死的人了，落葉歸根，你們不把人留在家裏反倒是想着帶走，你們想幹什麼！”
平安被他的聲音和模樣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緊緊抱着媽媽的腿。
阮清潯伸手把她護在身後，聲音很輕，“別怕。”
阮平申的話直接激怒了站在陽臺的阮清然，他看上去似乎已經忍耐了很久了，直直的朝着阮平申走過來，“我們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我們想幹什麼，想給她治病，想讓她活下去，什麼叫落葉歸根？讓她留在這裏等死就是落葉歸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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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是癌症，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了！”
如果不是顧忌着這裏是醫院，那麼阮清然手裏的玻璃杯或許就直接朝着他砸過去了，他深呼吸兩個來回，讓自己稍微的冷靜了一下，“她爲什麼會生病？你以爲你沒有責任嗎？”
這人年輕的時候在外面到處亂搞就算了，這一把年紀了也不閒着，原本陶淑貞覺得他沒什麼利用價值已經和他斷了，但因爲家裏要拆遷的事情這兩個人又搞到一起去了。
甚至前段時間陶淑貞還直接帶着他們兩人的那個私生女來家裏找他，可謂是半點臉皮都不要了。
不管阮清然怎麼說，阮平申就是堅定的不打算讓袁麗琴去霽市。
他躲開阮清然的手上前一步抓住袁麗琴的胳膊，“你說，你要留在這裏還是去霽市，你要是去了霽市，等你死了我都不會讓你埋在阮家的墳地裏。”
阮清潯的視線移到了袁麗琴的身上，如那年她問她要不要跟她去霽市的時候一樣，安靜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選擇權始終掌握在她自己的手裏。
“我……”袁麗琴哽了哽，她朝自己的兒子女兒看了眼，閉了下眼睛，緩了一會兒才看着阮平申開口，“你出去。”
話說出了口，剩下的似乎也沒那麼難開口了，見阮平申不動，她看了眼阮清然，“你把他拉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阮清然還沒動，霍安之先擡腿走向阮平申，直接把人拉了出去。
病房裏只剩下母子三人和小平安了，袁麗琴嘆了口氣，“我不跟你們回霽市，你們也別生氣。”
阮清潯耷拉着眼皮看不出喜怒。
“之前答應你們去霽市治療，其實也是怕你們生氣，我不想治，浪費錢是小事，但我不想病歪歪的躺在病牀上一直躺到死，我一走，這家裏就徹底變成那對母女的天下了，他假惺惺的過來挽留，無非是想要激怒我讓我跟着你們走罷了，我一走，他們就能徹底的逍遙快活了。”
她咬着牙，“我不走，我就要死在家裏，我要讓那對母女膈應，我就是死了都不讓她們安生。”
阮清然朝阮清潯看過來，兩人的目光相對，毫無意外的眼神中都包含着四個字——無可救藥！
他又勸了袁麗琴一會兒，奈何袁麗琴壓根不爲所動，她似乎已經在腦海裏想象到了她走之後那對母女過來住在她家裏的場景，於是眼睛都紅了起來。
儘管阮清潯並不明白阮平申這樣的一個男人有什麼值得這兩個女人去爭搶的，但她並沒有對袁麗琴說什麼難聽的話。
只是道：“隨你。”
袁麗琴不願意走，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家裏膈應阮平申。
阮清潯也沒在謂雲多留，在謂雲呆了兩天，和霍安之商量之後把大金鍊子留在了這裏，免得阮平申那個人再繼續耀武揚威，趁着袁麗琴病欺負她。
之後兩人選擇帶着小平安回霽市。
離開的時候阮清潯回頭看了眼這個她從小長大，但是說起來卻並沒有多少感情的地方，朝霍安之苦笑，“有時候我真的是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非要一條路走到黑，哪怕早已經看見這條路是一條佈滿荊棘，處處坎坷，並且在早已經有人告訴她走錯了，勸她回頭的情況下，她依舊一門心思地沿着這條路走，死都不回頭。
她總是抱怨苦難，卻始終沒有走出苦難的勇氣，或者說，她是自甘墮落。
可也或許，她從小所接受的教育，所看到的現實，就是接受苦難，享受苦難。
阮清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放鬆，該做的她都做了，問心無愧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