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這對夫妻的時候,陸碩被他的師父命令在辦公室呆着,不能過去,但他依舊去看了審訊筆錄,上面一句句的對話像是把他的心臟活生生撕扯下來,鮮血淋漓的掛在外面供人觀賞。
痛啊。
痛到他眼前發黑,恨不得上前去將那兩人撕扯成碎片。
那麼大的一個人,這麼多年日子過的再苦他都沒沒有服過輸,沒有掉過眼淚,但現在,他卻哭的涕淚橫流,“爲什麼?”
爲什麼善良會害了他們的命?
阮清潯心裏酸澀不已,從陸碩口中聽到的這些,她一個外人都覺得心口鈍痛不能自己了,陸碩心裏該痛成什麼樣啊。
更爲可笑的是那對作案的夫妻竟然還想要見他一面,想要親口向他道歉。
道什麼歉呢?
他們想要寬容,想要原諒,想要讓自己的良心稍安,可能嗎?
很可悲的是那對夫妻爲了給自己的孩子治病謀財害命害死了陸碩父母,但到底他們的孩子也沒能活下來。
甚至在幾年之後兩人又生下來的孩子,在不久前也在池塘之中溺亡了。
兩人絕望,以爲是自己當年做下的孽才導致自己的孩子死去,於是兩人絕望之下選擇了來自首,算是給自己一個解脫。
可憑什麼呢?
他們又憑什麼要一個解脫呢?
陸碩泣不成聲。
他的師父告訴他,讓他不要摻和進這件事裏,他的未來還有很長,要他爲了自己的前途考慮,爲了自己的人生考慮,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着。
可輕描淡寫的話誰都能說,這種痛到極致的撕裂感只能他一個人來體會。
他雙手抱頭,任由自己被痛苦包裹,聲音憤恨地說着,“我討厭這個世界,這種骯髒污穢,讓人打心底裏厭惡的世界我早就厭煩透了。”
他的父母善良勤勞,他也一直乖巧聽話,他們一家像是這個世界上毫不起眼的小草,儘管普通,但始終茁壯的生長着。
可現如今,他的所有觀念似乎都被顛覆了,他憤恨,他惱怒,他不服,他充滿了怨毒。
他覺得自己的一切就像是個笑話,他恨不得那把刀直接去捅死那兩個人。
陸碩悲痛不已的時候,門框後面的馮宴清默默的聽着這一切。
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陸碩在洛離鎮呆了三天,爲了讓他能夠放鬆一些,阮清潯選擇了先回霽市,留下馮宴清陪他。
這三天的時間,馮宴清幾乎和陸碩是寸步不離的,他的擔憂讓陸碩感到了些許的煩躁和不適,朝他發了不止一次地火。
每次發完火之後陸碩都會格外的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但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他把父母的骨灰接過來埋到了當初他立下的那個墳堆裏面,只留下了那個小小的,被燒的還剩下一半,裹滿了泥土的奧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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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當年小小年紀無助的自己不同的是,現如今的他已經有能力幫父母修個很不錯的墓碑了。
這些都收拾好之後,他跪在父母的墓碑前面,目光中帶了些悲傷,低聲問,“爸媽,在事情發生的那一瞬間裏,你們後悔過一直教我要善良了嗎?”
他註定是得不到答案了。
良久,久到他的腿已經完全麻痹,馮宴清從後面走過來,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當着他的面也在他爸媽的墓碑前面跪下了,“叔,嬸,放心,我是你們兒子最好的朋友,是他的鐵兄弟,肯定幫你們照顧好他,不用擔心他。”
陸碩沉默的看着他。
事情像是被按上了前進鍵,陸碩父母的案子被一直帶着他的師傅接了下來,處理的很妥當。
這件事之後,陸碩變得格外的沉默寡言了起來,但他確實如阮清然所說的,天生就是幹刑偵的料,他抓了很多的犯人,立了很多的功。
馮宴清和他這些年就像是抱團取暖的小獸一樣,兩人早已經把彼此當成了家人,至少能夠欣慰的是,他們不算孤獨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馮宴清的母親從國外回來想要把他帶去國外,但被馮宴清拒絕了,儘管馮母話裏話外都說着她手裏握有很大一筆的財產,如果他去了國外的話這筆財產就能夠給他,但馮宴清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對他來說,現如今這種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兩人在各自的領域裏彼此優秀,隨着時間的推移早年的那些創傷雖然存在,但到底是暗淡了許多,沒有當初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了。
唯一讓馮宴清感到不太滿意的,就是他的假期比陸碩的假期多了太多了,這人平時工作起來忙的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前段時間陸碩去學校給他送東西的時候他們學校一個女老師看上了陸碩,想讓他幫忙牽牽線,馮宴清雖然覺得陸碩不一定同意,但牽線還是可以牽的。
於是在好不容易等到陸碩休息之後,他樂滋滋的把事情跟陸碩說了,並且還說了那位女老師的性格長相,覺得人家很不錯,說完之後他還朝陸碩努努嘴,“乾脆下次我也去你們所裏給你送點東西得了,說不定你們那還能有美女警官看上我呢,到時候你也給我牽牽線。”
陸碩理都沒理他,收拾了衣服就去洗澡。
馮宴清在客廳喝着可樂打遊戲,依舊沒有放棄,在陸碩洗完澡出來之後又扭過頭去勸他,“說真的,你也是時候談個戀愛了,你可別對自己太自信了,就你自己這沉悶的性子,不多跟女孩子相處相處,回頭說不定真討不上老婆。”
陸碩悶聲道:“討不上就不討,每天忙的跟狗一樣,人家跟着我做什麼。”
馮宴清嘿嘿直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過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覺得陸碩應該談個戀愛了,這人這麼大了說不定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於是在某次去阮清潯家找平安玩的時候,他隨口跟阮清潯抱怨了兩句,結果阮清潯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哎,你們的事情可別跟我說,這事情我可管不了,他不想談戀愛那是他的事情,我還能管這些?”
得,這一個個的都不管,馮宴清頓時嘆了口氣,語氣深沉,“你們都不管沒關係,但我這當爹的總不能不管吧。”
“……”
阮清潯無語,“陸碩要知道你想當他爹,八成要給你一腳。”
她看馮宴清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樣,不過現在年輕人的事情,阮清潯是真的管不了了,畢竟有些事情直接挑明瞭就沒意思了,況且,她自家女兒的事情還管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