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再也不復從前的澄澈乾淨，如今只剩下無盡的怨懟和恨意，彷彿他才是那個從始至終都對不起她的人。
傅辰年的眸色深了下來，往無邊黑暗的地方坍塌而去。
他注視着宋歡，看着她癲狂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但很快便壓抑下去。
所有海平面上面上的浮光，全部都被藏在深沉的海底，永無見光之日。
他冷眼看着宋歡，“是嗎？我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宋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翻騰的情緒強行冷靜下來，看着他的眼睛，問他，“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相不相信我？”
她的話冰冷到了極點，甚至整個人都是冰封的。
陳琦月都驚了一下，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傅辰年的影子——
將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封存起來，只留下一個毫無感情的外殼。
傅辰年似乎也從來沒有見過宋歡這般模樣，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好，我明白了。”
宋歡又笑了，臉頰己經麻木。
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看來你也不打算叫醫生過來……”
話音剛落，門鈴被按響。
家庭醫生走了進來，宋歡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醫生，可不可以看一下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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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看看她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下意識地看了宋歡一眼，有一些爲難，自然是連忙走到陳琦月身前問她，“琦月小姐，請問有哪裏不舒服？”
陳琦月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看着身旁的傅辰年，“辰年哥哥，還是看書言吧，我沒事的……”
說完，她又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一副強行忍着痛苦的樣子。
傅辰年神情一變，沒再去看宋歡，沉聲對醫生說道：“處理好，不要留下任何疤痕。”
說着，他又看着陳琦月，“放心，我在這裏。”
陳琦月感動地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無聲地流淚。
宋歡就這麼看着眼前唯一的希望消失在跟前，渾身冰冷。
她看了一眼陳琦月的傷口，傅辰年之前都己經給她處理好了，根本就沒什麼緊要的，也不會留下傷疤。
可他還是爲了她，把醫生留在這裏。
那她的書言呢？
她的書言，就只能夠在房間裏面受着被燙傷的痛苦……”
“傅辰年，你真的是個惡魔！”
宋歡留下這麼一句話，跌跌撞撞地起身，回到了房間。
她剛走進去，就看到宋書言坐在牀邊，揚起臉看着她。
他還沒有換衣服，溼漉漉的水滴在了牀單上。
他有些侷促地往前面挪了一下，“對不起媽媽，我把牀單弄溼了……”
宋歡那一瞬間心碎難當，“只是牀單而己，沒關係的。”
她問他，“現在好受一些了嗎？”
宋書言點了點頭，看到宋歡關心的目光，又只能低着小臉，誠實地搖了搖頭，“很難受……媽媽，好難受……”
宋歡最瞭解他，知道他平時就喜歡忍耐，報喜不報憂，不想讓她擔心。
當他都說自己很難受的時候，那就是己經難受得受不了了。
“好，媽媽現在就去給你叫醫生，醫生己經過來了！”
她慌忙地站起身，腳有些跛，着急的時候，她總會忘了自己腿上的傷。
剛才又被傅辰年推了一下，現在更是疼痛難忍。
但她根本就不在乎，只在乎宋書言的傷。
宋書言一下子就叫住她，“媽媽，別去了……”
他眼裏面含着淚，“我剛才都看到了。”
剛才宋歡在外面求傅辰年的時候，他都看到了。
分明醫生己經過來了，宋歡想先讓醫生給自己看，但傅辰年不願意，只讓他去處理陳琦月的傷口。
他什麼都看到了。
他對他己經沒有任何希望。
宋歡背對着他，心一顫，沒有回過身來，怕他看到自己臉上無助的悲傷。
她是他的媽媽，應該保護他才對，可是卻讓他陷入這樣的境地。
“對不起，都是媽媽沒用……”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還有哪裏燙傷了？告訴媽媽。”
宋書言這才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指了一下腳的位置。
宋歡甚至都不敢去看他，還以爲他只燙到了上身，沒想到連腳上都有。
“沒關係媽媽，腳上還好，因爲穿了鞋子。”
他安撫她道：“只是我可能有點走不了。”
“那媽媽抱你去好不好？”
宋書言頓了一下，說道：“對不起，媽媽，我怕那樣會很疼……”
他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停地跟她說對不起。
宋歡低着頭，那種巨大的心疼和無力感席捲了她整個人。
她只能蜷縮在一處，但她不能夠這樣倒下。
她又擡起頭，勉強對她擠出一個笑，“好，那我現在打電話讓司聞過來，好不好？他也是醫生，很厲害的，肯定能讓你不痛了。”
宋書言的眼神亮了一下，“我好久沒有見他了……”
宋歡連忙給司聞打了電話過去。
那頭幾乎是瞬間就接了起來，“歡歡？”
“司聞……”
聽完她的話之後，男人立刻安撫她道：“沒關係，我現在馬上就過來，把地址告訴我，你不用着急，你之前己經幫他處理過了，對吧？”
宋歡點頭，“我把他燙傷的地方放在水下面衝了有十多分鐘左右，他說不熱了我才停下來的。”
司聞又叮囑她，“不能用太大的水流，這樣反而可能會傷到皮膚。”
宋歡點頭說道：“我都是按以前書上說的，用細小的水流沖洗他的皮膚。”
“他的水泡破了沒有？”
宋歡：“有幾個破了。”
她皺了皺眉頭，看着宋書言身上那些燙傷，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的。
司聞：“我現在己經上車了，你拍幾張照片發給我，我看帶什麼藥過來，你先不要動他。”
宋歡應了一聲，“我己經打了救護車了，但是還沒有來……”
司聞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查了一下，你們那裏雖然是商圈，但醫院那邊資源緊張，東街那邊出了車禍，現在人手不夠，估計要等很久，沒關係，我現在就過來，你在那裏等一會兒，如果能處理的話，我現場就處理掉，不能的話，我就首接帶他去醫院，比救護車更快。”
“好。”
聽到他的話，宋歡心安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