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結束了,大家都累極了,難得有休息的下午,每個人在飯後都去睡覺了。
午後的河口村安安靜靜的。
禾婧忙了大半天,身上汗涔涔,黏糊糊,又想去洗澡換一身衣服。
但前兩天和周祈安鬧了彆扭,再去茅草屋就不適合,若是要去河邊,禾婧又擔心有人瞧見,惹出什麼事故來。
可要是在家,肯定會吵醒其他人的。
回頭再挑水,大哥二哥可能不會介意,兩個嫂子就說不定了。
禾婧也不想麻煩家人,垂眸思索片刻後,決定還是先換一身衣服,再去河邊擦擦身子,順道洗衣服。
這就安全多了。
下午的河邊,波光粼粼。
這一會兒,禾婧特意看了幾處能藏人的地方,都沒見到有人,稍稍放心下來。
卻不料,轉眸就瞧見了周祈安。
霎時,對上視線的兩人都沉默了。
周祈安瞄了一眼,很快就瞧見她懷中的衣服,頓時就皺起眉心,大步走過來。
男人長得高,腿長,步調自然也是大的。
再加上是特意過來,三步作兩步。
眨眼間就到跟前了。
禾婧緊起了手心,擡眸直視他。
“又來?”周祈安垂眸,挑起了眉頭,“之前不是說好了?”
“我剛經過你家,也沒瞧見有什麼特別的。”
雖然是和她鬧彆扭了,但周祈安每天都會抽時間去看一看,確保她要不要去山裏換身衣服。
“之前你也是這樣來的?”周祈安心底有些不安。
禾婧搖頭,“前幾天太累了。”
能休息,她絕對不想動。
是今日不用忙活,她才嫌棄起來的。
“走。”周祈安往前,“送你過去,我再回來。”
他說得若無其事,禾婧低眸,沒動。
走了兩步後,周祈安回頭,瞥了一眼,“現在河邊是沒其他人。”
“但我會忍不住看啊。”
禾婧:“……”
“你非得要說出來?”禾婧忍不住了。
周祈安點頭,“我不說,你也猜得到。”
“倒不如我直接點。”周祈安無所謂地攤手。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給人的感覺太不正經了。
禾婧適應不過來。
“走吧。”周祈安擡頭看日頭,“下午雖然不用忙活了,但得空了,會更多人上山下河。”
“抓魚?”禾婧跟上,好奇地問。
周祈安嗯了一聲,邊走邊說,“你不也很瞭解。”
“村裏沒什麼吃食,無非就是上山下河。”禾婧低眸,瞧着自己的鞋尖。
這是石春蘭給她準備的蒲草鞋,說是走在田邊也不擔心弄髒鞋,而且還很防滑。
沒了話題,靜悄悄的。
周祈安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總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沉默之間,就到山裏了。
進山後,樹木多,陰涼的地方有風吹過就很涼快。
對禾婧不算是很熟悉的地方,但周祈安卻是熟門熟路地推開茅草屋的門,從裏面拿出了裝水的桶,到山泉水這邊等着。
“入夏了,蛇蟲鼠蟻比較多。”周祈安邊等水,邊說,“你外出最好帶上硫磺石。”
“蛇聞到了不會靠近。”
禾婧沒聽說過,“真的?”
“嗯。”
一桶水還是很快就裝滿了。
周祈安給提回去,“跟上次一樣,我在外面等你。”
“謝謝。”禾婧朝他點頭道謝。
周祈安擺擺手,讓她先去忙。
他到外面去蹲着。
這會兒站的遠,又有山泉水的聲音,屋裏的動靜聽不見了。
周祈安看了一眼,愁眉緊鎖,禾婧的態度是好了一點兒,可也摸不準是什麼想法。
周祈安是想解釋清楚的。
“真愁人啊。”周祈安嘆氣,揪了路邊的野草,叼在嘴裏。
屋內,禾婧看了兩眼,又凝神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多餘的聲音,這才換下衣服沖洗。
山泉水冰涼得很,淋在身上很涼快。
禾婧忍不住簡單沖洗了一下頭髮,但沒有皁角,沒有什麼用,還是黏糊糊。
窸窸窣窣,禾婧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拎着木桶出來。
周祈安蹲坐的地方離得遠。
她一眼就看到了。
禾婧抿了抿脣,想起之前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她要洗衣服,周祈安並未靠近,等她洗完了,才起身過去。
“有時間?”周祈安問。
禾婧擡眸,猜到他想說什麼,“有。”
“咱們聊一聊?”周祈安有些忐忑不安,怕她不答應。
禾婧想了想,沒回答,而是問,“你下午做什麼?”
“抓魚。”周祈安沒隱瞞,“然後送你家去。”
“爲什麼?”禾婧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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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安頓了一下,黑眸緊緊地盯着她,繼而嘴角揚起,“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先聽假的。”禾婧捏了捏手心,好似不是很在意。
周祈安嗯了一聲,“我媽說,你們家送了酸豆角來,我們家沒什麼可以送的,兩條魚倒是抓得到。”
“真話呢?”
“想見你。”
禾婧沉默了。
耳邊的山泉水叮叮咚咚,還有鳥鳴蟲叫。
聲音雜亂無章。
可此刻,禾婧的心卻是無比的平靜。
周祈安着急,但他面上很平靜。
“先回去。”禾婧抱着溼漉漉的衣服往前走。
周祈安誒了一聲,趕緊跟上去,“你就沒別的要說?”
“我想好好思考。”禾婧看一眼過去。
周祈安感覺有戲兒,笑嘻嘻地追上去,走在她旁邊,“這有什麼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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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村裏是最高最壯的男人。”
“家裏又沒別的亂七八糟的親戚。”
“就我媽一個人。”
“你嫁過來,絕對是最舒服的。”
周祈安高興起來,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禾婧聽着,好像也沒有那麼煩,那麼無聊,那麼的莫名其妙。
樹林裏,風吹過,有簌簌的聲音。
陽光照下來,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斑斑駁駁。
禾婧微微彎起了脣角,她要問一個問題。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周祈安不理解。
“就我這樣子,你爲什麼還要堅持?”這一點,禾婧想不明白。
周祈安哈了一聲,“這不是很簡單?”
“面子只是一時的,可老婆追到手,那是一輩子的。”孰輕孰重,周祈安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禾婧:“……”
她該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