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營帳內。
趙青青哭得眼睛都快腫成了核桃:“林清燚,你是不是傻,誰讓你給我擋箭的?”
病榻上,氣息微弱的男子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林清燚……
已經太久沒有人這樣喚他了。
從成爲太子那天,他就沒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一個“太子殿下”的稱呼。
除了趙青青,沒人再喚過他的名字。
哪怕是他的父皇和母后。
他不再是自己,而是大安朝的太子。
表面看似風光,瀟灑風流,實則人生一直被安排,被操縱,被困住。
幾乎一眼看得到盡頭。
連將來要娶哪家姑娘也早早被母后安排好了。
他對這一切厭惡至極,以至於生出一種逆反之心。
讓他娶趙家女,他偏不娶。
少女興沖沖地從宮外帶來有趣的新鮮物件來找他:“清燚哥哥!你看看這是什麼……”
“以後不許叫我的名字。”他故意很兇地打斷她。
“好的,太子哥哥。”
“……”
林清燚繼續不理她,這下她應該放棄了吧。
可她沒有。
第二日再看到她,他刻意忽略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隱祕的欣喜。
少女聒噪,喜歡纏着他嘰嘰喳喳。
後來見他救回許多柔弱女子,她又改變了策略。
明明沒有其他貴女該有的柔弱,卻總在他面前彆扭地故意裝名門淑女。
他以爲無論自己如何不給她好臉色,她一直都會是跟在他身後的一只小尾巴。
直到後來,她離開了他,有了更廣闊肆意的人生。
他才終於明白。
不是她困住了自己,而是自己困住了她。
“青青,我可能撐不住了……”
看着眼前的一身戎裝的女子,他眼中有留戀,有後悔。
如果重來一次,林清燚不想再給天下可憐女子一個家了。
他只想和她有一個家……
緩緩閉上眼睛,他準備嚥下最後一口氣。
“林清燚,不許閉眼!”
趙青青哭着拽住他的手:“說不定沖喜有用……喜堂嫁衣都已經備好,就等着拜堂成親了……”
什麼?
沖喜?
她要嫁給自己?
林清燚剛閉上的眼又睜開。
他突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不對。他不能這麼自私:“這樣不行,會耽誤你……”
此時身旁突然竄出來一個男人,是趙青青身旁的副將。
林清燚平日裏就看這男人不順眼,總是在趙青青身邊獻殷勤,這會兒冒出來做什麼?
那副將咧着大白牙:“不耽誤不耽誤,您再堅持一下,至少等末將和趙將軍拜完堂……”
等等。
誰和誰拜堂?
沖喜是這麼個衝法?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林清燚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
京城,聚星樓。
蘇怡言幾人小聚,順便聽各地鋪子的管事彙報經營狀況。
等管事們都下去了,蘇怡言掏出一封來自漠北的信。
林清燚人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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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一骨碌爬起來和趙青青成了婚。
蘇怡言感嘆:“原來沖喜這麼管用?只是青青受委屈了。”
“你怎麼知道她不樂意?”謝鈺笑得璦昧。
葉柔點頭表示同意:“她若不願意,誰能逼得了她?”
“素材啊素材,我回去就寫心機小狗捨命上位……”彩雲兩眼放光。
遠在漠北的林清燚打了個噴嚏。
如果他知道自己被說成心機小狗,一定要跳起來反駁。
他那一箭可是實打實地正中心口,幸好被趙青青從前送他的那塊玉擋住了大部分傷害。
那一日,聽到趙青青和其他男人要拜堂成親,他氣得眼睛紅了,整個人發抖,吐了一口血就暈死過去。
一片黑暗中,他竟然聽到有人在說“好好好,太好了!”
一定是拐走他家青青的那個副將,太惡毒了!
他簡直死不瞑目,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男人!
等林清燚醒來後,才知道那箭上淬了毒,一切都是爲了逼出他體內那口毒血。
“那這個拜堂成親……”他欲言又止。
趙青青白了他一眼:“當然是你和我。”
林清燚瞬間眼也不紅了,人也不抖了。
嘴角一秒翹上天,壓都壓不下去的那種。
嘿嘿,他有媳婦了!
……
聚星樓內,熱鬧非凡。
這裏日進斗金,只是那數不清的銀子如流水一般,進了又出,換成大批的物資運往前線。
如今誰人不知,五公主雖然離開了大安朝,但她留下的產業由幾位女官繼續發揚光大,利國利民。
朝中女官數量逐漸增多,那些老腐朽們一開始自然是反對的。
後來小皇帝“天真”地讓他們出銀子充盈國庫,還順便抄了幾家,剩下的那些老東西都瑟瑟發抖,閉了嘴。
剛開始,女官只被安排在一些邊緣職位,後來漸入朝堂。
那些大臣又坐不住了。
女子,管管宮內吃喝用度就行了,難不成還會治國安邦之計?
“皇上,女子入朝爲官,本就有違祖訓,怎能讓其擔任如此重要的官職……”
被兩位攝政王用“不拘一格降人才”和“賢能者任之”堵了回去。
龍椅上的小皇帝更是“天真無邪”地問:“你們是怕比不過女子嗎?怎麼一個個的如此害怕?”
衆大臣啞口無言。
但私下裏不服。
言官們企圖煽動輿論,故意在茶樓酒肆等地“高談闊論”。
彩雲出手了。
笑話。
如今整個京城最大的幾個輿論機構都在她手中,其中能言善辯者更是多如牛毛。
幾個回合下來,那些個言官就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不僅如此,他們的名聲都被搞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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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就被百姓們扔爛菜葉子和臭雞蛋,整日不敢出門,更別提上朝了,只好躲在家裝病。
百姓們只關心自己能不能吃飽穿暖,並不在意爲官者是男子還是女子。
眼見這些言官搞事情,不讓他們過太平日子,百姓自然不樂意了。
此後,在金鑾殿之中,女子終於也有了一席之地,有了發聲的權利,大安的朝堂不再獨獨屬於男子。
蘇怡言看向窗外,京城愈發的繁華,馬車行人絡繹不絕。
萬家燈火搖曳。
同樣的位置。
她曾和五公主在此感嘆女子世道艱難。
時間一晃,幾年過去了。
如今,很多當年五公主未完成的事終於實現了,可惜,她卻被困於遙遠的南疆皇宮受苦……
殊不知,此時此刻,南疆皇宮中。
被困於皇宮“受苦”的某人正大咧咧地坐在那位南疆新皇身上,眉飛色舞地摸着人家的八塊腹肌。
南疆新皇則一臉羞澀,從耳朵一路紅到了脖子,哪裏有半分傳聞中的陰冷殘暴……
今日是初十五,林思思情蠱毒發的日子。
殿門外,南宮禮急得團團轉。
他才閉關出來,終於研製好了更強的情蠱。
一路趕回皇都,卻發現哪裏不對勁。
他一把揪住路過的宮人,眸子猩紅:“你說什麼,今夜皇上他將皇后帶入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