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可以說，從一開始，他就把文曉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這些年兩人分明一直是這樣相處的，文曉似乎對於所有的一切都沒什麼奢求，霍平商外出聚餐，應酬她並不過問。
他鬧出花邊新聞以爲她會感到憤怒的時候她也只是平心靜氣的給他端來一杯水絕口不提那些事情。
他送禮物的時候她收着，看不出多驚喜。
他不送禮物的時候她也沒意見，看不出多難過。
霍平商緊緊的抿着脣，這段事件以來，文曉變了許多，開始會忤逆他了，開始覺得他做的不對了。
他思索了片刻，這是不是她開始在意自己的預兆。
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似乎有那麼一點的驚喜，但這驚喜是從哪裏來的？分明他對文曉並沒有喜歡的，甚至如果不是因爲文曉像那個人，他們壓根就不會有所接觸。
他很快平靜下來，把文曉現在的表現當成對於自己不關心她不瞭解她到底喜歡什麼的反抗，於是像是安撫小貓小狗一樣伸手想要將她攬入懷裏。
“抱歉，我不知道這些，以後會注意的，你不喜歡什麼也都可以說出來，錢如果不夠用的話也可以和我說，我給你的那張卡里沒有限額，你可以用，沒必要出去工作。”
有必要，並且是很有必要。
作爲一個被養着的金絲雀，文曉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就要喪失掉飛翔的能力了。
她不想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拴在霍平商身上，萬一哪天被他厭棄了，要像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一樣可憐巴巴的求他。
文曉並不打算聽霍平商的，剛剛他跟霍安之說的的那些話更是如同一擊帶着閃電的響雷一般炸響在她的腦中。
他說的並沒有錯，按照他的長相，他的財富，想要孩子的話自然有無數的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給他生，沐沐算不得什麼。
她更算不得什麼了，不過是一張結婚證的關係罷了。
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被置身於危險之地，他的各種算計都被文曉看在眼裏，他的貪婪也越來越強烈，文曉很擔心，和她一起打麻將的一個夫人的兩個兒子都是被丈夫的仇人綁架之後撕票的。
她擔心這種事情也會降臨到自己兒子身上。
於是終於對着霍平商說出了這段時間以來她經過慎重思考的一句話。
“我們離婚吧。”
霍平商的眼神一瞬間冷下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吧。”
“爲什麼，因爲我對於你來說已經沒有可利用的了是嗎？”他的眼神染上了戾氣，看着有些可怖，活像是要直接伸手將文曉掐死在這裏。
“還是說因爲我剛剛跟霍安之說的那些話的原因，我說那些話是因爲想讓他覺得你和沐沐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免得他把主意打到你們身上。”
文曉垂了垂眼皮遮下眼底的失望，“可你如果當真在乎沐沐，就應該不再使用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去和別人鬥，你知道那天霍安之的女朋友從樓梯上摔下來之後我夢到什麼了嗎？”
“我夢到沐沐渾身是血的從樓上摔下來，我夢到他哭着喊着讓我救他，但他依舊被那些黑暗可怖的黑影一點點吞噬，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我救不了他，因爲即便是在夢裏，我依舊覺得那些是你的報應，只不過是報應到了沐沐的身上。”
她擡起頭，眼裏的脆弱半點遮蓋不了，淚眼朦朧的看着霍平商，“我害怕。”
那個兒子被撕票了的夫人聽說瘋了幾年，好轉了之後就徹底的放飛自我了，每天沉浸在麻將桌上，不修邊幅，原本漂亮清瘦的人因爲性情大變開始變得暴躁易怒，油膩肥胖。
文曉同情她，時常會和她坐在一起聊聊天，但她並不敢去想象那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想都不敢想。
猛地被圈進霍平商的懷抱裏，文曉有些悵然。
霍平商的手掌在她背上輕撫了兩下，“別怕，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可她能信嗎？
她並不相信，霍安之有多愛阮清潯她看得出來。
文曉嫁進來那麼久，也知道霍安之跟霍平商兩人之間的關係一般，但她聽說了不少有關霍安之的事情，比如潔身自好，比如快要三十歲了身邊也沒個女人。
再後來霍安之帶着阮清潯回霍家，他的喜歡和愛毫不遮掩，坦誠地放在眼底，視線幾乎一刻捨不得離開阮清潯。
他那麼愛阮清潯，他更是不願意讓阮清潯跟孩子受傷的，但她們卻還是受傷了。
這世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危險更是無時無刻存在的。
所以文曉搖了搖頭，“我想離婚。”
見她如此，霍平商的耐心也開始告急，面上剛剛好不容易露出的那點溫柔頓時覆滅，冷冷的看着她，“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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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我什麼都不要霍家的，只要沐沐的撫養權。”
“呵。”霍平商突然笑出聲，似乎覺得文曉這些年當真是被他養的有些天真了，他笑到不能自己，連連搖頭，“你什麼都不要，即便是我真的把沐沐的撫養權給你了，你又要靠什麼來養他呢？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會願意跟着你吃苦，而不是在霍家享受這大好人生呢？”
“我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他會願意跟我走的。”
霍平商半點都不着急起來，淡定的鬆了鬆領帶，“這樣，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離婚的事暫時不提，你可以出去工作，也可以帶着沐沐離開霍家，這三個月的時間，霍家不會給你們提供任何的幫助，三個月之後，我再來問你，還要不要離婚，如何？”
“好。”
見她答應，霍平商低頭時沒忍住笑了下，當真是天真至極。
文曉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覺得她扛不起外面的那些風雨，他覺得榮華富貴沒人願意拋棄。
但他低估了一個母親的毅力。
要說真有什麼忐忑不放心的，大抵就是沐沐了，她怕將來有一天沐沐會責怪她放着榮華富貴的生活不過，帶着他一同去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