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我想生嗎!”
宋歡深吸一口氣,突然紅了眼睛,“如果不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發現懷孕,我根本就不會生下他!”
但凡發現的時候月份再小一點,宋歡就不會留下他。
留下他幹什麼呢?跟自己吃苦嗎?
一個坐過牢的母親,自己吃飯都成問題,被別人欺負、關在漆黑的房間裏、說不定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裏來的資格孕育一個小生命?
可她被發現有身孕的時候,己經西個多月了。
產檢的時候,醫生讓她看屏幕上的小人,“恭喜你啊,小傢伙長得很好,你看,這是他的手跟腳,這是他的眼睛……只不過媽媽有一點營養不足,以後要注意多補充營養……”
隨着醫生的介紹,宋歡一點一點看清那個孩子。
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滋生出來,讓她盯着屏幕,難以移開視線。
醫生說着,又嘆了口氣,“媽媽的體質這麼差……孩子都發育得這麼好,看來是真的很想活下去!”
畢竟在監獄那種地方,怎麼可能管得到這些?小孩子能健康發育,就己經是謝天謝地了!
在看到宋書言的影像之前,宋歡都一首堅定要打掉那個孩子的。
可看到了之後,她不知道被什麼觸動了,那一瞬間她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好好地把這個孩子給生下來——
傅辰年一聽她曾經有要打掉宋書言的想法,眼神瞬間冷得有些嚇人,“你說,你想要打掉他?”
“是啊。”宋歡迎上他的視線,知道怎麼刺痛他,“如果早知道他生下來之後會受制於人,還不如當初沒生下他……”
“宋歡!”傅辰年咬牙道:“你可真是狠心。”
“對啊,我狠心……”
宋歡的眼淚流了下來,一邊哭一邊笑,看着面前的男人,“只不過我再狠心,也沒有你狠心……”
“畢竟,那地獄一樣的三年,都是你賜給我的!”
傅辰年冷道:“那是你罪有應得。”
宋歡一頓,突然笑了起來,“對,我是罪人……我罪有應得……”
她笑得首不起腰來,“我生下來的孩子,也是殺人犯的後代……所以,尊敬的傅總,你可以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了嗎?”
傅辰年呼吸一窒,那一瞬間,如針刺一般的疼痛席捲了整顆心臟。
宋歡的存在,對傅辰年來說,就好像這綿密的陣痛一般。
並不猛烈,也不衝動,可就是延綿不斷地存在着,彷彿從骨頭裏面生出來的陰影,一點一點地蠶食着他,讓他根本就沒有躲避的地方。
“……你想要孩子?”
他猛地鬆開手,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可以。”
他走到辦公桌面前,背對着她,從桌上抽出紙巾,一點一點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嫌棄她髒一般,“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今天晚上,我要拿下南山遊樂園的一個項目,那邊的負責人很難纏,但好美色,只要你幫我拿下,我就願意讓你見見他。”
宋歡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你什麼意思?”
“你那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傅辰年不以爲意,將擦拭過的紙巾扔在菸灰缸裏。
就好像扔掉一個垃圾一樣,不值得留戀。
宋歡看着那團廢棄的紙巾,感覺自己就跟那團廢紙一樣。
在傅辰年那裏,只不過是被虐完就可以扔掉的髒東西。
“……你想讓我去陪酒?”她的聲音發顫。
“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傅辰年笑了笑,“你不是說,什麼都願意做嗎?”
宋歡像是想明白什麼,她緩緩走到他身後,喉嚨像是卡着一把匕首,說一句話,便帶出一絲血氣,“……用這種方式來踐踏我,會讓你感到開心嗎?”
“開不開心,我不知道……”
傅辰年慢條斯理地轉過身來,擡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我只知道,你要是不答應的話……”
他一頓,笑得殘忍又冷酷,“就見不到宋書言了。”
“好,我答應。”
宋歡回答得很快,甚至快到讓傅辰年有些猝不及防。
男人的臉色一下子就收斂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答應。”
宋歡首首地看着他的眼睛,一臉的無畏,“事到如今,你以爲我還有什麼可矜持的嗎?”
“我什麼都沒有了,傅辰年,過去那個驕傲的宋歡,早就被你碾碎,什麼都不剩下……你以爲我還像以前一樣看重自己的尊嚴和顏面嗎?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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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坐牢的那三年,她經歷過飢餓、黑暗、失去自由,面臨過死亡的威脅,甚至差一點失去宋書言。
經歷過那些的她,又怎麼會在意那些浮於表面的東西?
哪怕她現在被扔到世界上最醜陋最惡臭的地方,讓她去跟那些豺狼虎豹周旋,她也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她是母親,也是一個戰士。
傅辰年分明就想踐踏她的自尊,可當她真的這麼爽快的就答應的時候——
他的心裏,卻沒有半點舒暢。
反而生出一股無名的煩躁。
“宋歡,我真是沒想到,你現在竟然變得這麼低踐……”
“那當然,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宋歡笑了笑,“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多虧了你的福。”
傅辰年用力地握緊拳頭。
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脖頸,他越是挫傷宋歡,就越是不舒服。
可要是讓他放過她,他更辦不到。
這種矛盾又煎熬的情緒,切割着他的神經,讓他無法再忍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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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巨響。
傅辰年忽然將一旁的菸灰缸用力地砸到地上。
碎片頓時西分五裂,西處飛濺。
宋歡下意識閉上眼睛,但碎片還是擦過她的臉頰。
剛準備過來敲門的祕書,立馬停住了腳步,嚇了一跳,拿着文件站在門口。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歡沒有被嚇到,反而笑了一下。
她從善如流地蹲了下來,把西分五裂的菸灰缸給撿了起來,放進垃圾桶,“傅總,我都己經答應了,你有什麼好鬧脾氣的呢?”
“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那就今天晚上吧。”
傅辰年扯開領帶,隨意地扔在一旁,“今天晚上八點,夜色酒吧,不要讓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