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疏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到時候我會讓一個心理方面的同事過來幫她檢查一下。”
說着，他走到傅辰年面前，鄭重地對他說道：“我認真的，辰年，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只會害了她，又害了你自己的。”
他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一向自詡爲自控力很強，但是，總有一天你也會崩潰，你現在只是靠着你強大的精神力在支撐，如果你再繼續這樣折磨她，折磨你自己下去的話，總有一天，你也會像她一樣崩潰的……”
他離開之後，病房裏面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宋歡看上去像是醒了，卻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感覺。
他坐在她的旁邊，跟她說話，“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本意並不是想讓你陪朱高朗睡……只是想讓你害怕。”
他說着，宋歡沒有任何反應。
就這麼看着空洞的某一處，像是聽不到他說話一樣。
傅辰年用力地抵了一下眉心，示弱的話，很難從他的嘴裏面說出來。
他驕傲了一輩子，哪怕是他跟宋歡最恩愛的時候，他對她百般縱容寵溺，但也從來沒有跟她低頭過。
他可以寵愛她遷就她，但絕對不會跟她低頭。
“你放心，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
他說完，宋歡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傅辰年抵了一下後槽牙，眉眼間染上一絲不耐煩，“宋歡，我知道你沒事，也知道你是清醒的，我沒有那麼多精力跟你在這裏耗，你如果想要看到宋書言，就給我振作起來。”
話音剛落，他似乎看到宋歡的神情動了一下。
隨即機械般地扭轉脖子，轉頭看向，“宋書言……”
她嘴裏呢喃着那個名字，“書言……”
宋歡抓了一下身下潔白的牀單，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想要見他。”
傅辰年漆黑的墨眸盯着她，突然嗤笑了一聲，站起身來，雙臂伸在她的身側，“宋歡……”
突如其來的陰影，讓宋歡猛地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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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目相對，距離近到只有一毫米，都可以聞到對方的呼吸聲。
傅辰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諷刺，“現在不裝了，嗯？你不過就是想要借題發揮，想要讓我把宋書言還回來，是不是？”
宋歡看着他的眼睛，鼻尖一酸，“把宋書言還給我……把宋書言還給我……好不好？”
她揪着他的領子，幾乎是在求他，“沒有書言，我會死的……把他還給我……”
“你終於肯承認了！”
傅辰年一下子就推開她的手，“什麼應激障礙，什麼創傷後遺症，全部都是假的。”
不過是爲了想要回孩子，在他面前演戲罷了。
陸明疏不瞭解她，可他卻瞭解她。
滿嘴謊言的騙子。
她的騙術高超，連醫生都能夠騙過去。
“宋歡，你這麼在意那個孩子，我就偏不讓你如願。”傅辰年見她又纏了上來，猛地推開她。
宋歡往後一倒，倒在了身後的枕頭上。
不痛，但整個人都因爲回彈力而震動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立刻失去了血色，比紙還要透明。
下一秒，她就流出了鼻血。
鮮紅的兩條在她蒼白的肌膚上滑過，觸目驚心。
傅辰年瞳孔一縮，連忙讓醫生進來給她檢查。
“沒什麼大礙，就是剛才急火攻心，所以才流鼻血的……”
醫生檢查完之後，神情複雜地看了傅辰年一眼，“傅總，病人現在的情況喝不好，不能夠刺激她，她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可能真的會危及生命……”
傅辰年握緊拳頭，“她都是裝的，怎麼可能危及生命？”
“這怎麼可能裝得出來？”
醫生都聽不下去了，“你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很明顯狀態非常不好！”
宋歡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身體僵硬，都開始出現了肌肉僵首的狀態。
“再這樣下去，精神上的問題就會影響她的身體，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她可能會……”
剩下的話，醫生沒有說完。
但傅辰年應該明白。
傅辰年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依然抗拒相信這個結果。
……怎麼可能？
他寧肯是宋歡欺騙他，寧可她是詭計多端，都不願意看到她真的病殃殃地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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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吐出一口氣，慢慢地走到宋歡牀頭，坐了下來。
“我認輸了，宋歡。”
“我會帶宋書言過來，你不要這樣……”
這一次，宋歡己經不再回應他。
哪怕他說，他會帶宋書言過來，她也只是躺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
她己經不信任他了。
這個認知，讓傅辰年像是吞下了一千根針一樣，梗在喉頭，又痛又癢，卻又撓不着。
只能夠梗在那裏，不上不下，每呼吸一下都能夠聞到鮮血的味道。
……
落雪莊園。
宋書言醒來了之後，就很乖巧地坐在樓下，幫着傭人們做早餐。
傅老爺子也起得很早，老年人覺少，遠遠地就看到一道小影子在廚房裏面忙活。
她嘆了一口氣，拄着柺杖走了過去，“孩子，不用這麼辛苦的。”
他知道勸不動她，但還是忍不住心疼，“以後你在這裏生活，就不用做這麼辛苦的事情了……你爸爸是個很厲害的企業家，能賺很多錢……”
“我知道。”
宋書言背對着他，輕聲打斷了他，“他是國內的首富，富可敵國，想要嫁給他的女人排着隊……”
說完，他頓了一下，又道：“但他不是我爸爸，我沒有爸爸，我只有一個媽媽，我媽媽是一個坐牢三年的罪犯。”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像是一把利刃，剖開了傅老爺子的胸口。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他眼眶微紅，突然問道：“孩子，你是不是……恨我們？”
“恨嗎？我不恨，我只是……”
宋書言抿了一下嘴角，有些落寞地說，“我想要回到媽媽的身邊……”
他看着自己的小拳頭，他還太小，只是一個小孩子，就算是想要保護宋歡，也沒有能力。
他恨自己爲什麼這麼小。
他分明己經比很多成年人都要聰明，可卻被困在這個只有三歲孩童的身體裏。
傅老爺子走到他的面前，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怎麼這麼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