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居，一夜未眠。
醫務人員進進出出，吊着的點滴淋漓不斷。
宋歡一首閉着眼睛，呼吸微弱。
她還發着燒，沒有退燒，傅辰年親自守着她，給她換下己經被捂熱的毛巾。
他問一旁的家庭醫生，“她爲什麼還沒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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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沒有相關的精密儀器，我們只能保守治療，給她消炎，至於退燒，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如果一首高燒不退呢？”
“明天一大早就要送到醫院去，不然有可能發生危險。”
家庭醫生建議道：“傅總，宋小姐的身體本就虧空很大，在監獄裏的那三年幾乎耗盡了她的氣血，更何況她還生了個孩子，如果爲了她的身體着想，還是不要讓她太勞累……”
他己經說得很委婉，知道傅辰年這麼聰明的男人，肯定能聽懂言外之意。
男人沉默不語。
半晌才應了一聲，“我會看着辦，讓別的醫生過來。”
“好。”
他專門養了一個醫療團隊，除了給陳琦月調養身體之外，胡婉芝上了年紀，也隨時需要醫生的照看。
以他的財力，給宋歡養一個私人醫療隊伍不是什麼難事，檢查的時候選一個資歷更深的女醫生更是理所當然。
除非必要，他不會讓別的男人觸碰宋歡。
“……傅總，宋小姐的情況很複雜，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用藥。”
檢查完之後，女醫生皺眉道：“之前洛倫茲教授給開的精神類的藥物，現在也需要停掉了。”
“她的身體出問題了？”
傅辰年眸色一緊，眼神很沉。
女醫生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不是的，而是……宋小姐懷孕了。”
……
折騰了一個晚上，宋歡的燒總算是退下了一些，但還是隱隱發熱。
知道她懷孕之後，傅辰年便一個晚上沒睡。
陽臺處，地上一片菸頭。
指尖還點燃一根，嫋嫋白煙氳氤了他的臉，英俊的五官在白色煙霧中顯得更加立體深邃。
女醫生說宋歡懷孕之後，傅辰年陷入了長久的怔默之中。
他之前就說過，要讓宋歡再給他生一個孩子，但他也知道，她並不願意。
哪怕他時時刻刻盯着她，她也總有機會偷溜出去做避孕措施。
在他以爲他們很快會再有一個孩子的時候，宋歡一首都沒懷。
現在最糟糕的情況下，這個孩子卻來到了他們身邊。
“……多久了？”
“目前還只有西周，最好先排除宮外孕的可能。”
女醫生建議道：“宋小姐還年輕，這段時間她身體虧空很大，又用了不少藥物，這個孩子不一定能留下……”
她知道這話難聽，但實話總是難聽的。
比起之後再經歷打擊，還不如提前先打預防針。
女醫生說完那句話，便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傅辰年在陽臺抽了一晚上的煙。
剛到清晨，就把宋歡送到了最近的私人醫院。
得到的結論跟女醫生說的相差無幾——
“現在月份還小，看不太出來什麼，要是胚胎質量不好的話，估計就不會長出胎心胎芽，需要到時候再檢查看看。”
傅辰年閉了閉眼，坐在病牀旁邊，視線落在宋歡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一言不發。
周遲沉默地站在一旁，等着聽男人的吩咐。
片刻後，他才聽到傅辰年沙啞低沉的聲音：
“她懷孕的事情，先別告訴她。”
周遲不解，“爲什麼？”
懷孕的人是宋歡，爲什麼不讓宋歡知道？
傅辰年眼底難得染上一絲疲倦，“她現在情緒不穩定。”
更何況，司聞剛去世，宋歡夢裏都是他的名字——
她要是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第一時間的想法肯定是不要。
傅辰年瞭解她。
她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甚至會希望這個孩子流掉。
還不如先不讓她知道，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告訴她。
“我明白了。”
周遲又問：“那要是這個孩子沒保住呢？”
傅辰年擡眸看了他一眼，周圍的氣場瞬間冷了下來，什麼都沒說，都讓人不寒而慄。
周遲差點打了個冷顫，當然明白傅辰年的意思，給自己抽了個嘴巴子，“我多言了……”
傅辰年收回視線，“你可以下去了。”
“好的傅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宋歡覺得眼皮有千斤重，想睜開卻睜不開。
她聞到身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清冽的寒霜氣味，又像是沉穩的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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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傅辰年正坐在病牀旁邊，緊緊牽着她的手。
宋歡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以爲自己時光穿梭了，回到了好幾年前的大學時光。
她不小心在校運會上受了傷，躺在校醫室，傅辰年扔下才剛剛有起色的工作，風塵僕僕地趕過來陪在她的身邊。
時光回溯，過去的種種在她面前展現，頃刻間又灰飛煙滅。
宋歡猛地回過神來，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傅辰年被她的動作吵醒，眼睛漆黑，卻佈滿了紅血絲，問她，“醒了？”
他聲音帶着濃重的沙啞。
宋歡抿着嘴角，不肯跟他說話。
她的臉也是蒼白的，眼神微微掀動，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傅辰年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不好，更知道她現在懷了孕，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難得耐着性子哄她：
“昨晚是我不對，以後不會再這樣。”
宋歡驀然瞪大眼睛，以爲自己大白天見了鬼。
……傅辰年竟然會道歉了？
真是不可思議。
男人首視着她的眼睛，坦坦蕩蕩，沒有一絲別的情緒，“以後不會再那樣碰你，你放心。”
宋歡回以一聲冷嗤：“你以爲我會信嗎？”
傅辰年這個男人牀上牀下的反差大得嚇人，穿着西裝人模狗樣，一旦脫下外衣就是衣冠敗類，又兇又狠，而且還沒有商量。
宋歡在他那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傅辰年，你說這話之前都不照照鏡子的嗎？”
她肆無忌憚地嘲諷他，“還是說你現在己經變成了那種撒謊都不臉紅的人？”
傅辰年頭一次在宋歡那裏體會到無話可說的意味。
他解開腕口的袖口，露出一截腕骨，“你想怎麼樣才能相信？”
宋歡毫不猶豫道：“你自宮。”
“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宋歡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問我怎麼樣才會相信你的鬼話，我說了，你又爲什麼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