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與張氏說了會兒話,外頭漸漸陰了,兩個孩子還沒回來。
四月看向外頭的丫頭:“去瞧瞧,兩孩子去哪兒玩了。”
“這會兒天沉了,也叫人仔細看着些,雪正融的時候,別不小心滑了。”
丫頭聽了連忙出去。
說着四月又朝着張氏笑道:“姐姐可要去廊下站站?屋子裏可悶了?”
張氏點點頭,跟着四月起身去站到廊下說話。
她看着四月嘆息道:“你這兒倒是清淨,沒那些糟心事。”
四月笑道:“我也不能勸着姐姐尋常心對待,畢竟我未經歷姐姐經歷的。”
“不過萬事眼不見心不煩,妾不放肆到頭上去,懂着規矩孝敬姐姐,姐姐也與夫君好好過日子,後頭的日子總不會差的。”
張氏笑了笑,卻是滿目愁緒的看向庭院。
沒一會兒院門口就進來兩道身影,原是沈承安帶着溫心回來了。
溫心一見着母親就跑到母親身邊,四月低頭看着她問:“去哪兒玩了?”
溫心笑道:“沈哥哥帶我去堆雪人,還給我折了梅花呢。”
這會兒又沈哥哥了,四月捏了捏溫心的臉頰,笑了笑。
張氏站起來看向四月道:“與妹妹說了這麼會兒話該是叨擾了,現在天色也快黑了,我也該告辭了。”
四月忙站起來道:“姐姐要不嫌棄,就留在這兒用了飯走,我與姐姐相見如故,還想與姐姐多說幾句話呢。”
張氏看着四月眼中的真誠,那眼裏沒有京城中其他婦人那般複雜,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難得讓她覺得舒心。
她笑道:“往後我再過來找妹妹說話,妹妹可別嫌我來的勤。”
四月抿脣笑:“我巴不得姐姐常來,只當來我這兒散心就是。”
兩人笑着又說幾句,四月牽着溫心去送人。
沈承安跟在母親的身邊,轉頭往溫心身上看,又朝着她低聲道:“下回我還帶好玩兒的給你。”
溫心頓時驚喜的瞪大眼,掙脫了四月的手就跑去沈承安的身邊:“那你可不許耍賴。”
沈承安看着溫心那大大杏眼,亮晶晶的,他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不讓你失望。”
兩個人還用小拇指拉了勾,最後又笑起來。
送走了張氏,四月又牽着溫心去明夷的院子看他。
這時候先生正從屋子裏出來,一見到四月就笑了笑:“顧夫人。”
那先生之前是翰林學士,亦是夫君父親生前好友,四月也很敬重,能來教明夷讀書,不過也是看在與顧家昔日情誼的面子,就忙回道:“譚先生。”
兩人站在門口處說着明夷近來讀書的近況,明夷就規規矩矩站在母親身邊,耳朵卻尖尖豎起來聽,生怕先生批評自己。
說了兩句,末了只聽譚先生摸着鬍鬚道:“明夷這些天倒是能將四書參悟一些,只是到底是有些中規中矩了,腦中只有書中聖人的想法,沒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說着譚先生看向四月:“這般下去容易鑽牛角尖進死衚衕,還需多引導些,懂得變通。”
四月忙點頭,知道明夷的性子雖有禮卻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處處拘束着自己。
從小明夷便被教育着是家中長子,言行便是代表着顧家的言行,處處束縛中,四月心疼着,也無可奈何。
明夷終究要習慣自己的身份責任,他父親也是這般過來的。
送走譚先生,四月一左一右牽着兩人回了屋子,坐在椅子上拿了書考了明夷,讓溫心也在旁邊聽着。
四月考的倒是不難,不過是些背誦,她四書懂得也不過皮毛,這些年雖陪着明夷讀書,但也不敢亂教,還是得夫君來。
考了一陣子,明夷倒是能幹的,搖頭晃腦的背誦如流,四月甚欣慰,今日了下一樁事,讓明夷帶着溫心去玩了,又問身後的薛嬤嬤:“讓廚房熬的湯可熬着的?”
“別忘了要熬夠時辰。”
薛嬤嬤笑道:“夫人放心,等大人回來就差不多了。“
四月放心點頭,看了看外頭天色,這會兒全黑了,估摸着顧容珩怕是又要應酬,便讓廚房上菜,又叫人去叫明夷和溫心去用飯。
顧容珩夜裏的回來的時候溫心早睡了,明夷就在書房溫習明日的功課,又練習寫字等着父親回來檢查。
四月一靠近顧容珩就聞到股酒味,就知道聖上又在宮中擺酒宴了。
這兩年聖上動不動就擺酒宴,行事也越荒唐,前些日子還在酒宴上當着大臣拔劍斬了一名上前勸慰的言官,鬧得一場荒唐事後又接着沒事般的喝酒。
這事很快傳開,京中的婦人大多也是知道的。
自古來帝王不斬諫官,已是不成文的規矩,聖上此舉已是驚世駭俗。
四月爲顧容珩更衣擦手,又問:“今日聖上又是做什麼擺酒宴?”
顧容珩揉着眉心道:“鄰國送來兩名美姬,聖上讓那兩名舞姬跳舞,邀了五品以上都去觀賞。”
顧容珩說着閉目仰頭靠在椅上,吐出一口酒氣:“聖上的身子越來越差,又迷戀長生之術,養了好些道士在宮中,攪的宮裏烏煙瘴氣,又吃那些養生的丹藥,反讓聖上的性情大變。”
四月輕輕揉着顧容珩的肩膀:“是不是那些丹藥給聖上吃壞了?”
顧容珩擡眸看向四月,又閉了眼握住她柔軟的手指,不再說宮中的事,只道:“你先去睡吧,我去沐浴後看看明夷。”
四月坐在顧容珩的身邊,聞着他身上的酒味,又叫丫頭去倒熱水。
顧容珩起身去沐浴,四月就叫嬤嬤快去熬醒酒湯來。
等顧容珩出來,四月讓顧容珩喝了醒酒湯,又將今日熬着的補湯遞給他:“夫君快喝了,特意給夫君熬的。”
顧容珩知道四月是擔心他身子,倒沒多話,一小碗喝了,將空碗放在一邊,又淨口往明夷那兒去。
四月看着顧容珩往明夷院子裏去的背影,攏着手站在廊下,眉目間卻是一垂。
夫君這般在意明夷讀書,不過是因爲明夷是長子,給予了夫君全部厚望。
要是明夷不能承擔起父親的厚望,不能擔起身上的責任擔子,這對與夫君與明夷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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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嘆息一聲,轉身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