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話落下,兩人都默契的不再言語,無言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散開。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她們都變了,又好似還是同以前一樣的心境。
這時溫心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舅舅,你怎麼還不來?”
“我的白雪養的可胖了。”
魏時雲連忙應一聲,轉身笑盈盈抱着溫心往屋子裏去。
獨留在原處的四月,目光越過高高枝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明夷走到四月的身邊,看着四月眼角有些紅,忙伸出手去摸四月的眼角,好奇的問:“母親的眼睛怎麼了?”
四月看向明夷小小年紀已疏朗俊秀的面孔笑了笑:“母親是被外面吹進來的風雪入了眼。”
明夷就一下子擋在了四月的面前:“那我來替母親擋雪。”
小小的身子穿着一身月白錦袍,腰上繫着玉佩,頭上戴着雪貂絨帽,身子筆直,頗有些少年老城。
四月伸手替明夷將衣裳扯了扯,又叫旁邊的春桃將手爐放在明夷的手裏,看着明夷道:“明夷要替母親擋雪,那明夷可要認真用功讀書和認真用飯。”
“往後等明夷的身子像你父親一樣高大了,明夷才能替母親擋住更多的雪啊。”
明夷聽到四月提起父親,小腦袋拉攏下來,嘟囔着嘴小聲道:“我可能永遠都比不上父親。”
“父親也總是罵我沒用。”
“連千字文也沒背下來,四書也學不會。”
四月笑了笑,滿眼無奈。
夫君平日都是溫潤好脾氣的,偏偏對明夷太兇了些。
她拉着明夷的手溫聲笑道:“其實你父親常與我說明夷很聰明的,只是還沒開竅呢。”
“因爲你父親覺得你能做的更好,覺得明夷還沒有努力。”
“只要讓你父親看到我的明夷是在認真讀書,勇敢的保護妹妹,你父親就不會罵明夷了。“
說着四月又摸了摸明夷涼涼的臉蛋:“其實明夷的委屈,你父親心裏都看着呢。”
“只是明夷是長子,將來還要撐起顧家門楣,你父親自然對你嚴厲。”
四月的目光認真,語氣嘆息:“明夷,你要記着,你懦弱了,旁人就能欺負你,還能欺負你的家裏人。”
“明夷願意將來被人欺負嗎?”
明夷一聽,立馬搖頭:“我才不許外頭的人欺負我的孃親和妹妹!”
四月笑了笑:“現在是你爹爹在護着我們,等將來你爹爹老了,明夷長大了,就該明夷護着我們了。”
“明夷能做到嗎?”
明夷緊緊的捏着四月的手,目光堅定:“母親放心,將來我一定會成爲比爹爹還厲害的人,保護孃親。”
春桃在旁邊笑:“那大公子可趕快去看書,大人就快回來考您了。”
明夷一聽,連忙白了臉看向四月:“那我要快去書房了,今天爹爹還要回來考我默寫。”
明夷說着也不等四月反應,一溜煙就往院子外頭跑。
身後的隨侍急忙跟上,彎着腰連忙一口一聲小爺的在身後的護着。
四月抿脣看着明夷快跑沒影的背影,臉上的笑意又漸漸落下去。
她看向灰沉沉的冬日的天空,緩緩的呵出一口白氣。
身後的屋子內傳來溫心的笑聲,四月扶着春桃的手站起來,轉身往身後的門內走。
陳嬤嬤掀開了簾子,四月彎腰進去,一進去就看見溫心坐在椅子上,膝蓋上放着一只雪白的兔子,魏時雲就彎腰站在溫心的身邊,手上拿着乾草去喂。
溫心看着吃着草的兔子,咯咯的笑得正歡。
魏時雲目光溫和,也跟着溫心笑起來。
四月讓人在屋裏多端來火盆,又過去坐在溫心的旁邊看向魏時雲:“寧貞近來可好?”
“上回聽說是這些日子就要生了,最近可有動靜?”
魏時雲看四月進來,這才看向四月道:“穩婆看日子說就是年後幾天了。”
說着他一笑:“今日寧貞本來也想跟我來的,只是她身子重了,我擔心她身子,讓她就在家中呆着。”
四月點點頭:“寧貞的身子是該好好養着的,她之前小產過,這回身子該好好調養一下。”
“等我年後回去看看她。”
說着四月又看着魏時雲問:“大哥過來,怎麼不將我的兩個侄女也帶來?,正好也陪着溫心一起玩。”
魏時雲笑了下:“我來你這兒也待不了多久,不過說幾句話,再陪溫心一會兒。”
“兩個孩子還是留在家裏陪她們母親就是。”
溫心聽到這話,就趕忙去抓四月的衣袖:“母親,我們什麼時候去找表姐玩?”
“上回表姐和我下五子棋還輸了呢。”
“說好下回我去給我好玩的,我可不能讓表姐食言。”
四月失笑:“你表姐長你一歲,怎麼會下不過你,是不是你又耍賴了。”
溫心一聽,立馬從椅子上滑下來,不服氣的叉腰:“我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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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教我的那些陷進招數,我才只用了一招,表姐就上當輸了。”
“上回母親只顧着和舅媽說話,舅舅可在旁邊看着的。”
說着她小腦袋仰頭看向魏時雲:“舅舅你說,我是不是贏了表姐的。”
魏時雲滿眼笑意,對着四月道:“溫心的確是贏了,雲容的確沒讓着她。”
溫心聽罷就朝着四月挑眉,那傲嬌的模樣,與顧容珩頗有幾分相似。
四月伸手颳了刮溫心的鼻子,笑道:“那溫心可不能驕傲,當心你表姐下回贏過你。”
溫心就晃晃腦袋道:“那我以後就天天纏着爹爹陪我下棋。”
四月撲哧笑出來:“你爹爹可沒那麼多空閒。”
“你要喜歡下棋,母親讓你爹爹給你請位先生就是。”
溫心就嘟嘴,又老成的點點頭:“這樣也行。”
魏時雲在旁邊看着溫心這小小的身子,說話卻是老成,不由也笑了起來。
她看向四月:“今日除夕,你應該還要回顧家老宅去,我也不多留了,你得了空回來瞧瞧吧。”
四月點點頭:“我去送大哥。”
魏時雲點頭,兩人出到外面,四月從丫頭手裏拿過一把傘放到魏時雲手裏,又輕聲道:“母親的事,即便錯過了,於禮我也該回去弔喪,只是路途遙遠,年底我身邊事情有又多,不好說安排,怕是去不了了,往後再說吧。”
“大哥在家這些日子也照顧好寧貞,上回瞧着她的身子有些差了,這回生了,不管男孩女孩兒,大哥先養好寧貞的身子再說。”
魏時雲一默,點點頭:“你放心就是。”
說着撐着傘走進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