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願意出一萬兩銀子？”雲舒微微蹙眉，雙眸盯着凌柱。
凌柱正極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女兒面前漏出不自然的神情來。
“可不是，九阿哥願意出一萬兩買你那些東西，這已經夠多了！我可告訴你，你不能太貪心。能賣就儘快賣，不然等將來更多的王公貴胄盯上這事，可沒你好果子吃。”
雲舒忽然笑了一下：“當真是一萬兩？九阿哥可是個生意人。我那些貨，前幾天一共就賣了一萬兩呢。九阿哥真覺得一萬兩能買到？”
“您是覺得我傻，還是覺得九阿哥傻？”
雲舒早在心底合計過了。肥皂和皂莢粉這東西，不可能一直向前幾天那樣賣高價。別人看她賺了錢，必然也會模仿。
這些，都是無法避免的事。
她畢竟財力有限，也不能當真把四爺拉下水做生意，因爲可能會影響到四爺在康熙爺心裏的印象。
她早就想過把肥皂的技術賣出去，只是最近在想到底要賣給誰。
她想找個可靠的、有利的、能幫到四爺也能幫助她自己的人賣出去。
而九阿哥，明顯是不合適的。
因爲九阿哥和八阿哥關係好，和四爺關係很一般。
如果九阿哥真的利用肥皂和皂莢粉既賺了錢又得了好處，最後卻又用得到的好處對付四爺，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雲舒，阿瑪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你怎麼能走神呢？”凌柱等了一會，看她總不回話，着急了。
“那些東西要不要賣，我得好好考慮一下。”雲舒給了凌柱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你什麼意思，想擡價是不是？”凌柱盯着她看了看：“阿瑪去幫你談如何？”
“不要，這件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雲舒站起身，這一次是當真準備離去。
不過走之前，她正了正神情，很認真對凌柱開口：“阿瑪做官多年，自有一套自己的爲官心得，大約未必能聽進去我說的話。但有些話，今日我也不得不說了。”
“你要說什麼？”凌柱心頭猛地一突，直覺雲舒好想要說什麼極其重要極其了不得的話。忽然有點不認識自己的閨女了。
“阿瑪先聽我說。”雲舒微微擡手，示意他住口，然後繼續道：“京城裏的大人物，個個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能阿瑪的一個無心之舉，或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被大人物當成您站隊的標誌。”
“如今和以前不同，如今您的長女，也就是我，已經是四爺後院的人了。我希望阿瑪您好好想想自己以後到底要怎麼做。畢竟，不站隊則已，一旦站了隊，要麼得道飛昇，要麼粉身碎骨。”
“您可別站錯了隊，不僅撈不着好處，還連累妻兒，連累四爺。”
“你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站八爺九爺的隊？”
“我怎麼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別人知道是阿瑪極力勸說我把肥皂和皂莢粉賣給九爺，肯定會覺得您站到八爺九爺那邊去了。”雲舒說着故意嘆了一口氣：“我如今到底也是四爺後院的人了。即便身份低微，但到底也是當朝皇子的女人。更何況四爺辦差得力，皇上和太子多有倚重，連帶着我們福晉，我們這些小侍妾，都能被高看一眼。”
“你到底什麼意思？”凌柱盯着她：“你這是藉着四爺的勢，來欺壓你老子嗎？”
“阿瑪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雲舒攤手。很明顯，凌柱根本沒領會到他的意思，只好把話說的更明白。
“皇子後院人多，誰又能保證這裏頭沒有大人物的釘子呢？”雲舒語調很和緩，但讓凌柱脊背一寒。
“以後做事，希望您能多加考量。不動不站不會錯，若站錯了，您可千萬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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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柱眼睛猛地一下睜大，有些驚恐的看着雲舒：“你，你這些話到底是哪裏學來的，是四爺教你的嗎？”
“四爺那麼正經的人，怎麼可能在我面前說這些？這些可都是我進了皇子後院以後，一點一點悟出來的生存之道。”雲舒嘆了口氣：“您可別被眼前暫時的東西迷了眼。”
“你……”凌柱心底萬分驚恐，懷裏那張五張一千兩的銀票，忽然變得滾燙無比。
那是九阿哥給他的銀票。
而他這兩年瞧着八阿哥九阿哥越來越得勢，最近的確有打算向八阿哥九阿哥靠攏。
可，這一切，他女兒怎麼知道的？
凌柱連忙快步走過去，朝走廊外左右看了看，幸虧先前雲舒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左右都摒退了，如今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他轉回身來，讓雲舒坐回去，才開口：“閨女，跟阿瑪好好說說，你都聽到了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消息？”
雲舒搖頭：“沒有。”
“那你怎麼會說方才那些話？”
“這些都是明擺着的，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來。”雲舒直接說。
凌柱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說你阿瑪傻是不是？你快說，怎麼個明擺着法？”
“太子位分早定，又是元后嫡子，將來繼位名正言順。九阿哥支持八阿哥，您覺得有希望嗎？如果讓皇上知道您幫着九阿哥來遊說自己的女兒，您覺得皇上會不會把您劃歸爲支持八爺的朝臣？”
雲舒不會把將來繼位的人是四爺這種話說出來。至少目前看，太子繼位是名正言順的。
“可是……”凌柱今日被雲舒的言論唬住了，一時連呵斥她都忘了。其實自打雲舒入了四爺府，九阿哥就一直在拉攏他，他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接受九阿哥的橄欖枝。
九阿哥塞給了他五千兩的銀票，實在讓他心動。
聽說年初皇上曾經動過要清繳戶部欠款的念頭，而他欠着戶部那麼多銀子，好幾年都還沒還上。到時候如果真的清繳了，肯定也是還不上的。
但如果收下九阿哥給他的銀子，他就能將戶部欠款還上一半。
這些心事過於隱祕，他一直不敢和任何人說，這段時間一直在苦惱。
“可是，如今支持八阿哥的朝臣很多。”凌柱小聲道：“他未必不能成吶……”
“阿瑪當真糊塗。朝臣理應皇上的臣子，如今皇上身體康泰，卻都忙不迭地跑去支持八阿哥，您覺得這是好事嗎？您可別忘了，當今聖上，十三歲就除了鰲拜那樣的權臣。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能討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