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澍堯出門之前沒有說出他跟可樂爸爸的談話,但陸瑩瑩隱約猜到了,應該是跟可樂爸爸的領導有關。
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跟大領導長得像,也不奇怪,如果不是趙澍堯自知自己的出身,又暗地裏調查過,他也不會第一時間就確定可樂爸爸的大領導是他生父。
可樂爸爸怎麼就會往這方面想呢?而且他看着也不像多脣舌的人,這事怎麼就捅破了?
陸瑩瑩有心想問問可樂媽媽,想想又作罷了,她想等趙澍堯回來,想聽他說。
陸瑩瑩翻來覆去,心情焦慮難定。
趙澍堯打着雨傘走出酒店,於雨幕中撥通了可樂爸爸給的號碼。
那邊好像知道是他打去的,第一時間就接通了。
可是,兩邊誰也沒有說話。
趙澍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在陸瑩瑩跟別人面前鎮定自若表示這一切都不重要是騙人的,他手指無意識搓着傘柄。
直到那頭響起一道聲音,微弱又顫抖;“你是……趙澍堯?”
趙澍堯輕聲應下:“嗯。”
那頭得到他的迴應,聲音振奮些,含着壓抑的激動:“我應該去找你的,又怕你覺得我太倉促。”
趙澍堯擡頭看向天空,原本細密的雨幕即將散去,天空顯得愈發空曠燎原。
“不用,您方便的話,您酒店旁邊有一間咖啡廳,我們在那裏見吧。”
說完,趙澍堯第一時間掛了電話,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一刻,他竟然膽怯了,覺得如果陸瑩瑩在身邊就好了,她如果在身邊,他就能握着她的手,他就可以有了面對全世界的力量。
趙澍堯覺得可笑,可這一刻他又如此可悲。
時間彷彿回到了五年前,他看見白芸如的那一刻。
期待而又排斥。
趙澍堯推開咖啡廳門,離門最近的左手邊有一個人瞬間起身。
趙澍堯望過去,上次是從遠處看,而這次離得這樣近,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二十多年後的自己。
趙昌明看着趙澍堯,瞬間熱淚盈眶,照片遠沒有真人來得有衝擊度。
趙澍堯緩步走了過去。
趙昌明看着趙澍堯在他對面落座,二十多歲的青年,眉眼雋秀,身姿挺拔。
按時間推算,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應該只有二十五歲左右,可他渾身沉穩暗藏銳利,跟一般養在父母身邊的青年大相徑庭。
趙昌明用紙巾擦拭眼角,虧着他前半生經歷坎坷,心性堅韌,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緩緩開口:“要點什麼?”
趙澍堯一路已經收拾好情緒,回他的話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白開水就好。”
趙昌明笑了笑,緩和氣氛:“我也喝不慣這些。”
他喊來服務員,要了兩杯白開水。
服務員把兩杯白開水放在他們面前。
趙澍堯首先開口:“抱歉,打擾您,實在是有一件事,我想您還是不要那麼做。”
趙昌明雙手交握,歉意道:“是我冒昧了。”
趙澍堯搖頭:“您想知道什麼,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實在不應該因爲陳年舊事而變軌。”
對待白芸如也一樣,趙澍堯接她出來是爲了給她治病,並不是一定要相認。
趙昌明看着趙澍堯,目光沉痛:“林昂說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林昂就是可樂爸爸。
“是。”
“爲什麼會在孤兒院?”
趙澍堯手指縮緊:“我不怪你們。”
趙昌明目光淒涼:“你的媽媽是誰你知道嗎?”
趙澍堯低下頭。
“她叫白芸如,她還活着,她怎麼會讓你在孤兒院長大?”
“我不怪她。”
“我也從來沒有怪過她,”趙昌明加重了語氣,聲音卻滿含柔情:“我知道她,她絕不會讓你在孤兒院長大。”
趙澍堯手指顫動,他去拿水杯。
趙昌明給了他片刻緩神,他望向窗外,憶起腦海中從未遠去的身影:“我知道她的,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女子,你是她十月懷胎得來的,是我跟她的骨肉,她一定會帶你來找我,也會帶你等我去找你們,獨獨不會讓你在孤兒院長大,讓我在遠處一無所知空等待。”
趙澍堯喝口水,身姿後仰,第一次認真打量面前的人,他堪堪邁進五十歲,卻兩耳鬢髮均白,雙眼間溝壑很深,脣角習慣性繃緊,林昂說得對,他不快樂,即便跨過山河,走到如今身居高位,他也只有高處不勝寒的威嚴淒涼,而無花團錦簇的春風得意。
趙昌明在趙澍堯打量他的同時,也在細細觀察趙澍堯的表情,眼前的青年人,他已經不需要等待鑑定結果出來,就已經明白他絕對就是他跟白芸如的骨血。
可越是明白這一點,他心中滋味越是難以描述。既欣慰他是如此出色的青年,又憐憫他是怎麼成長爲超越年齡成熟的青年。
進而想到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當年他到底是錯過了什麼,怎麼就放任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
他的人生竟比他想象的還要失敗,可他不能任由事情再次脫軌,必須及時止損。
趙澍堯開口問:“你既然知道她,她現在在哪裏,你也知道?”
“我知道,”說到這,趙昌明自責道:“我從大山裏調回市裏的第一時間就去找她了,那時候我們倆已經失聯將近兩年了,可是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
趙昌明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她在舉辦婚禮,我看着她滿臉幸福走向她的新郎,我沒辦法再去爭取,所以我走了。”
趙澍堯瞭然地點點頭:“所以,你再也沒有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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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昌明苦笑:“是,所以錯的是我。”
他停頓片刻:“是我,是當年自卑不敢追問真相的我。”
說到最後,趙昌明語氣沉痛,眼淚從眼角滑落。
“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這一切我會查個水落石出。”
趙澍堯擰眉,趙昌明的一席話與他的猜測吻合,當年肯定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也許跟白芸如的病情也有關。
“你覺得當年別有隱情?”
“是,所以我必須查。”
趙澍堯提醒趙昌明:“你說她當初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