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樣的裝扮進出太子府,霽玉宸這陣子已經做習慣了。
將軍府不安全,太子府也不見得滴水不漏,他動用了培養十年的只聽命於他的暗衛,一部分外出探查,一部分暗中保護着雲舒、昭兒以及霽芷妍,若是有急事商討,他一般都會這樣喬裝一番。
繞過兩個院子,踏上回廊,迴廊邊種了一圈忍冬,在初冬裏盈盈綠着。
迴廊繞了幾繞便是晏景燁婚前住的院子了——當然霽玉宸不知道他現在大部分時間還是住在這裏,晏景燁的書房就在這個院子南邊。
霽玉宸到書房的時候,霽芷妍正披着薄毯團在書房小榻上,薛簡剛給她端來炭爐。她自己的院子早都已經燒地龍了,沒想到晏景燁的書房這麼冷。
“哥哥!”她眼尖看見穿得灰撲撲的霽玉宸,本能地上前迎他,被屋外寒涼的風一吹,立馬抖了抖。
霽玉宸看她這樣,又看晏景燁只穿了秋裝,伸手把毯子給她拉緊推到炭邊。
晏景燁朝他行了禮,吩咐薛簡守好,關上了書房門。
門一關,屋內的氣溫迅速上升。霽玉宸也覺得溫暖舒服了。
霽芷妍拿出餘蓉的回信,除了對霽芷妍噓寒問暖之外,上面寫到虞嫋已經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了淮州城,而且行跡匆匆,連租賃的院子也沒有跟房主退回押金,許多原來置辦的東西也沒有帶走。
餘蓉還提到,在虞嫋離開淮州城三日後的夜裏,天音閣突然起了火,因閣內木質的東西過多,火勢蔓延得極快,幾乎片刻間整個天音閣就陷入火海。
待大火撲滅之後,閣內一切幾乎燒燬殆盡,數十架琴無一倖免,好在住在天音閣後廂裏的夥計學徒無人傷亡。縣衙探查了許久也沒查出起火的原因。
沒有琴師和琴,餘蓉決定放棄這一行,夥計學徒們願意的就到別的鋪子裏頭幫忙,也有個別人離開了。
餘蓉把一切寫得很詳細,最後她說,這一切發生得頗爲蹊蹺,而且虞嫋已經知道霽芷妍的實際身份,她這幾日仔細回想,總覺得有許多可疑之處,結合霽芷妍信中告知她的關於聚福樓的事,她覺得虞嫋八成跟蒼玄也有關係,那麼他的離開可能就是蒼玄人即將有大動作,他不是到蒼玄去,就是到京城了。
此人心機深沉又極能隱忍,提醒霽芷妍一定要多加小心。
書房內三個人一起沉默着。
過了一會兒,霽芷妍偷偷看了霽玉宸一眼,又轉動着眸子偷看晏景燁,他微低着頭蹙緊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霽玉宸剛想說話就看到自家妹妹斜着看晏景燁,看了半晌,咬了咬牙,真不怕眼睛回不來了!
他輕咳了兩聲。
霽芷妍嚇得一激靈,正襟危坐。
霽玉宸問:“妍兒對虞嫋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嗎?”
霽芷妍搖搖頭,“我總共也就見了三次的樣子,每次都是蓉姨陪着我,他彈琴我聽,然後喝一點酒說說話。我原先只覺得他時常失魂落魄的樣子,對往事又有許多追憶,如今……他也不知道他表現出來的有幾分真假了。”
“我覺得,他應該是來京城了。”
“妍兒的失蹤是個祕密,他只要跟虞淄會面,講起這件事,虞淄就會知道當日在他樓裏出了意外的人就是公主殿下。他若有心歪曲散播,對殿下和皇室,都不會有什麼好處。”
晏景燁聽見這話,臉色黑沉沉的。
事情可能已經到了不允許他們這樣慢吞吞查下去的地步了,於是幾人決定到聚福樓探探虛實。
但聚福樓的包間掛着的一直是雲展的名號,霽玉宸思考了許久,派人把他叫到太子府來。
雲展進了太子府先玩了會昭兒,昭兒一見他就閉緊小嘴,怎麼逗都不肯喊他一句舅舅,氣得他青筋直冒。
進書房的時候臉色就不是很好。
聽霽玉宸大概講了一些蒼玄的事,他更是冷若冰霜,轉身就想離開太子府,就當今日沒有來過。
霽玉宸坐在書案後,老神在在看着他。
雲展的手已經放到書房門上了還等不到霽玉宸一句好話,他恨恨轉身:“誰允許你把我拉到這種事裏來的!”
“雲大少,你猜我是誰?”
雲展揹着手在書房裏煩躁地走來走去,腳步之重,退到院子裏候着的一衆人都聽得心驚。
他來來回回走了不下百趟,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蹬腿踹了茶几,把沉重的紅木方几踹得移開半丈,乓的一聲撞到書架,書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院子裏的人兩股戰戰,是太子把雲公子打了,還是雲公子失心瘋把太子揍了?
霽玉宸默不作聲等他發泄,等書房裏恢復了安靜,他才開口。
“我是雲舒的夫君,昭兒的父親,是妍兒的哥哥,是我父親的兒子。我是國之儲君,我沒有選擇,不能逃避。”
“雲展,若有一天蒼玄人真的打到這片城池,你也沒有瀟灑快活的雲大少做的。”
雲展氣鼓鼓:“不做就不做,我當隱士去。”
“那你得把雲舒和昭兒一起帶走。”
“不帶,那是你的事。”
“……”“若有那一天,便沒有我了。”
這句話落到雲展耳朵裏,他把臉埋在手掌裏憋足勁大喊了一聲,等把手放下之後,他聲音恢復了平靜:“說吧,要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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