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嘭!”
箭矢沒入血肉的聲音與箭矢打在金屬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唔…”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許嬌嬌悶哼一聲,往後踉蹌了兩步。
但仔細看去,不難發現她嘴角掛着殘忍又戲謔的笑意…
永康侯身爲武將,其子女皆自幼習武,鄭安桐的箭法的確出神入化,一箭便擊中許嬌嬌的心口。
然而尋常箭矢又如何能貫穿價值連城的金絲軟甲?
這一箭與許嬌嬌而言,雖碰撞之力讓她胸口產生劇痛,但實則並未對她造成致命傷害。
反觀鄭安桐。
她帷帽上垂落的薄紗在輕輕晃動,零星的血點噴濺在薄紗上,紅的有些刺目。
她不可置信的擡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當摸到貫穿脖子的箭矢時,她瞳孔一震,猛的噴的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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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
怎麼可能?
許嬌嬌如何能做到,一箭精準的射向她的脖子?
要知道,她全身皆裹在特質的護甲裏,唯有脖子和腦袋沒有護甲。
爲了以防萬一,她還帶了一個帷帽妨礙對方視線!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這世上真的會有如此湊巧的事?
不,她不相信!
這不可能會是巧合!
鄭安桐死死盯着緩緩向她走來的許嬌嬌,目眥欲裂。
許嬌嬌絕不會是普通人!
這踐人接近雲崢哥哥一定別有用心!
不,她絕不允許這樣居心叵測的女人接近雲崢哥哥!
然而現實根本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伴隨着吐出的血越來越多,鄭安桐喪失了所有力氣,轟然倒地,如瀕死的魚一般躺在地上抽搐。
很快,許嬌嬌便站在了她的身邊,平靜的睨視着她瀕死前的痛苦掙扎。
看着鄭安桐眼中的怨毒與不甘,許嬌嬌紅脣輕啓:“鄭安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死的很憋屈?”
鄭安桐除了瞪着她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許嬌嬌輕笑一聲:“其實你死的一點也不冤……”
她蹲下身,用只有鄭安桐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你出生高貴,所以傲慢、嫉妒、貪婪、自私、惡毒,還對身份微末之人心存偏見,可你不知,蜉蝣亦可撼樹,那些曾被你輕蔑踐踏的一切,終將變爲利刃,狠狠刺向你。”
伴隨着許嬌嬌的言語,鄭安桐漸漸不再掙扎。
她逐漸擴散的瞳孔看向遠方,被血色浸染的脣瓣輕輕動了動,隨即徹底失去生機。
沒人知道鄭安桐在彌留之際說了什麼,或許是懺悔的禱告,亦或許是怨毒的詛咒。
看着鄭安桐死不瞑目的雙眸,許嬌嬌輕吐一口濁氣,起身離開。
走在獵場的小路上,許多久遠的回憶慢慢涌上腦海。
“嬌嬌,你要記住,射擊的站立姿勢、據槍姿勢、瞄準姿勢與擊發姿勢決定了你是否能成爲一個優秀的射擊手。”
“可是爸爸,我爲什麼要學習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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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語,只慈愛笑着,用他滿是老繭的大手輕撫許嬌嬌的頭頂。
幾個月後,爸爸告訴她,他要離開家去做一件神聖且偉大的事情,可他離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她思念爸爸,只能去向媽媽哭訴,媽媽和她說,等她練好了槍法,爸爸就會回來了。
那時的許嬌嬌什麼也不懂,對媽媽的話信以爲真,日復一日的拿着爸爸做的仿真玩具槍苦練槍法。
可到最後,她也沒有等來父親的歸家,反而等來了尋仇的暴徒。
她和母親沒能躲過這羣人殘忍的殺害,奄奄一息之際,她方才知道,她的父親是邊防檢查員,爲守護國門而殉職。
她的父親是個英雄!
也是在那一刻,她明白了父親教她槍法的意義。
只可惜,她辜負了父親的心意,終究是沒能保護好自己與母親。
帶着強烈的不甘與遺憾,許嬌嬌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她便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成爲了一個渺小又卑微的低等丫鬟。
這麼多年過去,許嬌嬌爲了生存而苦苦掙扎,那些久遠的回憶早已被她塵封在腦海深處,若非有機會摸到弓弩,這些記憶大概也不會被放出來,讓她再度溼了眼眶。
“爸爸,謝謝您,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依舊保護着我…”
許嬌嬌將弓弩緊緊握在手中,心中暗暗嘀念:“爸爸,您放心,您的嬌嬌長大了,能保護好自己…”
鄭安桐不知她來自另一個世界,亦不知她能一擊即中皆是源自於一個父親沉重的愛。
不過鄭安桐知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她已經爲自己的惡行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許嬌嬌吸了吸鼻子,掩下心頭的思念與難過,繼續在獵場中游蕩。
夜已過半,有些人也該出現了…
伴隨着月亮西沉,天邊開始出現光亮,獵場裏的景象越來越清晰。
許嬌嬌一路摸索,總算來到了士兵口中的斷崖邊。
猛烈的風自崖下吹上來,帶着潮溼與陰冷,令人心生不安。
許嬌嬌沒有太靠近崖邊,只遠遠的朝着崖下看了一眼。
斷崖之下霧濛濛的,看不太真切,只隱隱能察覺到,斷崖有些深,崖底應是湖。
這樣模糊不清,許嬌嬌很難判斷宸王是否真的墜崖,看來只能等天亮了才能再做打算。
“讓本王看看,是誰在斷崖邊站着呢?”
正準備回獵場裏尋一個安全的地方暫避,許嬌嬌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轉身看到趙明淮騎在馬上,戲謔又興奮的盯着她,許嬌嬌嘴角微不可查的彎了彎。
果然是晉王趙明淮啊……
四目相對的剎那,趙明淮眉梢微挑,浮誇的發出詫異的驚呼:“喲,這不是老二府上的許庶妃嗎!你怎麼會在這裏站着?”
“啊…讓本王猜猜…”趙明淮嘴角的惡劣笑意逐漸放大:“許庶妃該不會是聽到老二墜崖的消息,急着趕來殉情的吧?”
許嬌嬌眉頭輕輕一跳。
墜崖……
回營彙報的士兵可沒說宸王墜崖,只說追蹤到了崖邊便沒了宸王與刺客的蹤跡。
可這趙明淮開口便是宸王已經墜崖,語氣相當篤定,就彷彿親眼所見一般。
許嬌嬌心裏一緊。
莫非宸王當真已經被趙明淮所害,墜下斷崖?
不,不會的!
宸王身邊有這麼多影衛,他自己又武藝高強,哪裏會那麼容易就被人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