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瑞曉愣了好長一段時間。
“它在你聽來竟然是情話……”
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聽不見。
透過電話，簡厭聽不清他在喃喃什麼，心底隱隱惶然的感覺有無可挽回的趨勢，讓她感到不妙。
她截斷話題，逼自己冷靜下來。
“餐廳和時間都你定吧，選好告訴我就行，我無所謂。”
“好。”
佟瑞曉記起她的資料裏寫有喜歡三分熟的牛排，卻沒有中餐的習慣，想來更偏好西餐。
於是問：“中餐還是西餐？”
簡厭當他又要給她挖坑，開玩笑回答：“你不是不吃西餐？不是討厭白人飯？”
她記得剛到這個世界時，研究佟家人的喜好，佟瑞曉在吃這方面就只有兩個要求——不太辣，中餐。
不太辣是因爲胃不好，只吃中餐是因爲厭惡外國飯。
佟瑞曉則說：“你的生日，爲什麼要按我的習慣？”
“既然佟先生能接受，那就西餐吧。”
她都可以，他要是願意就跟着吃唄。反正不是她遭罪。
約定好後，簡厭就掛斷了電話。
佟瑞曉靠在辦公室的皮椅上，手機擱置在桌子，閉着眼睛，回想着她的話。
——你的情話說的很好聽。
他的薄脣抿起，嘴角漾起了笑，與平日比顯得沒那麼沉穩。濃密纖長的睫毛因笑而微顫，眼角笑開細微紋路像一只貓，反而平添一絲成熟魅力。
手指在扶手上輕鬆愉快地點着，一下又一下，像是兩個小人在快樂跳舞。
“情話。”
“情話……”
口中的字越念越清晰，彷彿昭昭的感情。可那聲音卻有意往喉嚨底嚥下，似乎要與呼吸融爲一體，隱祕又帶着勾飲人的璦昧。
小簡，其實你並沒有那麼恨我。
對麼？
……
簡厭剛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在一遍，拿起鉛筆準備接着畫。
“嗡……”
電話聲再次傳來。
她看着顯示屏，這次又是那個陌生號碼。
什麼騷擾電話要打這麼多次？
簡厭心裏疑竇叢生，可她認識的人確實並不多，如果是有關甜點合作投資之類的應該打她新辦的那張工作專用二卡。
怎麼會是卡一？
她接聽電話，以爲是騷擾，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低磁悅耳的聲音，“生日快樂。”
這人音色很好聽，比佟瑞曉的聲音少很多溫潤沉穩，發音位置明顯偏下。
明明似天山雪般高冷，卻因沙啞而無端顯得魅惑，讓人聽着莫名想起紅酒碰撞酒瓶的畫面。
簡厭恍惚了一下。
斟酌着問：“請問你是？”
那邊不說話了。
她原本聽到生日快樂時還以爲是原主認識的人，可聽他又不發言，就想可能打錯了。
“先生，你打錯電話了？”
良久，久到她舉着手機感覺到手臂發酸，“你不說，那我就掛斷了。”
“妹妹……”
一聲呢喃從手機聽筒傳過來，惹的她瞳孔縮起，起了一身渾身雞皮疙瘩。
她腦海中離開炸開一個驚雷，能這麼叫原主的，全世界就只有一個人——簡耀！
閃過這念頭，她的手機差點沒拿穩摔到地上。
對方語氣轉爲森冷，“爲什麼不接哥哥電話？”
他自稱“哥哥”，這讓簡厭膽戰心驚，心狂跳不止幾乎要蹦出來。
她要是不知道原主對他做過什麼，真能以爲是兄友妹恭！
可……
她還想着只要自己不回簡家，就永遠不會與原主的家人見面。畢竟京城和江城遠隔千里，可沒想到……
簡耀竟然來了！
“我在清風盛宴等着你，過來見我一面。我們很長時間沒一起吃飯了。”
簡厭想起原主日記裏對她哥哥的恨，結合見到原主時對方說話的語氣，冷聲回答：“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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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說的生狠利落，心裏卻戰戰兢兢，生怕被聽出不對。
“連見我一面都不敢？”
對方似乎冷笑一聲。
“這不像你。”
簡厭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她牙齒都在打顫。
“地址。”
“清風盛宴，三樓，包間，A011室。”
對方說完就將電話掛斷，她還沒有緩過神來。
低頭看着手，發現自己的手指隱隱發抖。
“怎麼這麼快就……”
簡厭臉色不好。
根本沒有準備，前一秒還是晴天，接着就給她甩了一到驚雷，要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要知道，原主跟她哥哥的關係並不只是一般的仇人……她爲了報復簡耀、讓他人生留下污點，不惜做出那種事。
太極端。
可以說是瘋。
但她不是原主，怎麼能裝出那種瘋感，只能裝出恨，也不能太外露。
原主看人時那種陰森潮溼的視線，誰能學的十分像？
或許……
簡厭一看手機，已經要十二點了。她收了畫板回到別墅裏，上樓化妝穿衣。
邊化妝邊迅速的想對策。
忽然想到什麼。
不對……
原主要是以那副陰狠模樣示人，怎麼能不被簡家提防？日記裏她的瘋平日只能侷限於暴躁時打人，而正常的時候必然是陰沉內斂的。
不然簡罡不可能被她放在簡家老宅、讓她有機會澱污染指自己的孫子。
她的保護色就是內斂陰沉少言寡語。
簡厭想到這裏，心裏忽然安穩下來。
陰沉，內斂。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對原主的猜測也是這樣的。
一切好像又漸漸回到掌控之中。
僞裝成一個情緒不穩定的陰鬱者對她來說並不難，少言少語也不難。
只要少與簡耀說話，就不會暴露。
簡厭這樣想着，將妝面整理好，因爲打了腮紅，鏡子中的人顯得沒那麼蒼白。又薄塗了支量感不大的復古色口紅，氣色終於變得能看。
原主有化妝的習慣，似乎是爲了掩蓋自己。她平時不常化，但面對熟悉原主的人，還是刻意化一下比較好。
接着是摘掉無名指上的婚戒，戴上森藍色系首飾。唯有佟懷慕送給她的手鐲沒摘，藏在袖子下面。
從衣帽間找出一件淺藍色牛仔連衣裙，外面搭配一件灰色法式寬鬆繫帶羊毛大衣。
她之前從雪香和佟家傭人口中打聽到，原主總是藍色和暗色搭配。
想來冬天也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