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掙扎着就要起身行大禮,只是她身上的傷太重了,稍微動一下就讓她疼的絲絲抽着冷氣。
沈承頤忙擡手免她行禮,周如芸扶着她重讓她趴了回去。
“妾身求皇上無論如何不要辜負芸兒。芸兒是個可憐的孩子,生下來就跟着我受苦,吃不飽穿不暖,那時候我們母女倆無依無靠,我只能靠給人漿洗衣物來謀生。
芸兒六七歲的年紀便知道了心疼人,非要幫我一起洗,寒冬臘月時她的一雙小手經常被凍出滿手的凍瘡。
後來被接回周府,又因我出身青樓,被院裏的人看不起,芸兒也跟着受了許多委屈。
妾身自知不是一個好母親,沒有護好芸兒,讓她受了這麼多苦楚,如今她已經是皇上的妃嬪,也爲皇上誕育了大皇子,妾身別無它求,只求皇上能護她一生平安順遂,不要輕易就厭棄了她。”
柳氏說完殷切地看向沈承頤,她不是不知道後宮中百花爭豔,皇上是不可能專心待一個女子的,但她還是想替周如芸爭取一個承諾。
可週延禮也是給過她承諾的,到最後不還是背棄了她。
沈承頤摟住了周如芸,給了柳氏一個安心的眼神道:“好,朕允你。”
這一刻他是真心實意應允柳氏的,他也是自信以後都會對周如芸好的。
周如芸仰頭望了眼與她緊緊相依的沈承頤,恰好與他的視線相交,他看她的眼神繾綣迤邐。
周如芸不知爲何,下意識地低頭回避。
在周如芸的悉心照料下,柳氏的傷勢恢復的很快,這讓她感到很欣慰,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她向沈承頤求了一個恩典,允許柳氏不受其他妃嬪的差遣。
太后知曉了這件事後,竟親自駕臨永壽宮探視柳氏。
這事在後宮引起了一番不小的波瀾。太后竟然屈尊降貴探視一個后妃的乳母,大家這才意識到,賢妃是真的要做皇后了,太后這是在給她做足了臉面,幫她立威呢。
姜清黎自明夏死後,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那些背棄過她的小丫鬟被沈承頤調到了渙衣局,又從內務處選了些妥帖老實的送到了翊坤宮,姜清黎雖然都留用了,近身的事卻並不讓她們插手。
這件事之後,後宮表面上風平浪靜,一派祥和,實際上永壽宮和翊坤宮卻是正式撕破了臉。
沈承頤對姜清黎冷了幾天,親自帶她到永壽宮給周如芸認了錯後,恰逢瞿東來使送上朝貢,慢慢的又對她恢復了之前的寵愛,十天半月裏總有三四天是歇在姜清黎宮中的。
姜清黎也溫順了許多,竟再也沒有耍過性子,因着自己懷着身孕不便,陪駕的時候,她常貼心地喚來麗容娘子作舞相陪。
沈承頤很滿意她的變化,之前她桀驁不馴的樣子他是喜歡的,只是他更喜歡她柔順乖巧。
永壽宮也變成了沈承頤慣常留宿的宮殿,與翊坤宮平分秋色。只是周如芸卻總會時不時提出讓沈承頤也去看看張貴妃和舒妃,以前周如芸也是如此,沈承頤總覺得她大度溫良,如今卻有點惱了她的大度。
他有一種被她推給別人的錯覺,她就不吃醋嗎?
他以前似乎沒有在意過她是不是吃醋,他覺得嬪妃吃醋是善妒的表現,最是要不得,可現在他卻希望她能吃吃醋,耍耍性子。
轉念又想,一國之母不就是周如芸這般賢良淑德,敬上恭謹,育下寬和的樣子嗎。
雖然他是經過多方考量才選她做自己的皇后,但沈承頤覺得她的的確確是配得上做他的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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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他嫌棄過她的出身,可經過了那麼多事情,他覺得好像出身也不甚重要了。
但他的朝臣似乎並不這般認爲,自傳出他屬意周如芸爲後之後,就總有人上奏,勸他三思。
在他們眼中同樣撫養皇子的張貴妃似乎更適合做大梁的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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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認爲,張貴妃出身尊貴,膝下養育的又是皇上的嫡子,位份也在賢妃之上,皇上怎可僅憑寵愛就一意孤行冊立賢妃爲後。
有些大臣言辭委婉,有些卻言辭犀利不留餘地。
雖然張太傅的摺子上從未對立後之事發表過任何言論。但那些力挺張貴妃爲後的朝臣與誰交好,沈承頤的暗衛卻也是查出了蛛絲馬跡。
沈承頤念及張貴妃照顧二皇子盡心,特嘉許她回府省親,並在她離宮的前一晚留宿了張貴妃的景仁宮,將自己要立周如芸爲後的事親口又跟她說了一遍。
張貴妃雖性情直爽,卻也不是愚笨之人,怎會不知沈承頤在這個節骨眼上與自己說這個的用意,後宮中早已知曉他要冊立周如芸,他特意又告訴自己不過就是想讓自己此次回府省親的時候,能好生勸慰自己的祖父罷了。
不消他說,張貴妃早已寫過家書,表達過自己無心皇后之位的想法,可家中卻委婉地將她譴責了一番,怨她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家族的榮辱着想。
可張家已然是大梁朝除皇家以外最顯赫的存在了,若是再爭下去,怕是就…
一個女子又如何能改變一個家族的意志,張貴妃的省親之旅並不順利,帶着一腔愁苦又回了宮。
她無人可訴,終是去找了周如芸,如今這個世上,她能倚仗的也就只有這個異姓姐妹了。
她將她的擔憂毫不隱瞞告訴了她。
“祖父雖無謀逆之心,卻不知收斂,他以爲只有我做了皇后,才能確保張家世世代代昌盛不衰,卻不知皇上現在最忌憚的便是張家昌盛啊,我雖極力相勸,卻被冠上了不思進取的名頭。
周妹妹,你說我要如何才能保住張家啊!”張貴妃無奈嘆息。
周如芸感念張貴妃對她全然的信賴,見她還當局者迷,狠了狠心,終於還是說出了口,“姐姐的祖父張太傅可是三朝的元老,姐姐能想明白的事,張太傅如何想不明白呢。你我後宮婦人尚且懂得暫避鋒芒,張太傅怎會不懂,他執意那麼做,姐姐以爲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