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着急了，口不擇言，”九阿哥連忙給自己找補：“兒臣只是想和雲格格做個生意而已。”
“做生意做成強買強賣，你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康熙爺眸色漸冷。
這是直截了當得罵他是個間商了。
九阿哥心底很不喜，雖他的確是個間商，但親兒子，至於這麼罵？至於向着雲舒那小侍妾？
那小妾是四哥的，他要買四哥家小妾的生意，這位老爺子上什麼火呢？
一樣都是兒子，難道老爺子要偏心四哥麼？
若是偏心太子，他信。可偏心死老四，真真是個笑話。
心底做了一番再合理不過的推測後，九阿哥明白了：老爺子一定是聽了那些話以爲他是仗勢欺人的間商，又被他親耳所聞，覺得丟了他當今聖上的面子，是以才對他這麼不留情面。
但，他怎麼會是個間商呢。
“皇阿瑪有所不知，實在是四哥後院這位雲格格，將肥皂和皂莢粉的價格賣的太高太離譜。此等日常用物，普通百姓都買不起，實乃一大禍患。若放任不管，他日只怕會鬧得京畿百姓沒活路。”
九阿哥是從小就在深宮裏長大的，又在生意場上廝殺慣了，端的是舌燦如蓮。這麼一說，瞬間便真的正義感爆棚了，看他臉上那自若的一本正經的神態，實在很容易取信於人。
“竟還有這層隱情？”康熙爺微微側目。
觀察了一下康熙爺的臉色，發現老爺子似乎和緩了許多，他才繼續十分“正義”道：
“自家侍妾都在外面把肥皂和皂莢粉賣出天價了，四哥竟還不管。”九阿哥說着看向四爺：
“四哥，你好歹管管她這無法無天、不顧百姓死活的做派。”
四爺看了九阿哥一眼，又看了看雲舒，而後“無奈”回九阿哥：“倒也不是哥哥我不願意管。只是這事兒，我無法管。”頓了頓，又覺皇阿瑪畢竟在旁邊，四爺便立即補了一句：
“今日聽九弟這些話，我倒的確後悔了。後悔沒早日直接管管她，也省的生出這許多事來。”
這樣描一句，便不至於被自家皇阿瑪覺得，他是故意挖坑給九弟跳了。
局內人是最沒有前後眼的，九阿哥聽了他的話，一則以爲他是在推脫沒有管教雲舒的責任，二則更以爲四爺親自給雲舒扣了個“不該這麼幹”也就是“與民爭利”的帽子。
霎時間自覺威風凜凜，越發正義起來，繼續言語攻擊雲舒，也洗白他自己。
他很是誠懇地對康熙爺道：
“兒臣看不下去她這做派，實在無法坐視不管。試想兒臣一個經商多年的皇子若不管，這京城之中還有誰會管這等不平之事呢。因此，兒臣挺身而出，多次出高價要買雲格格手中這樁買賣。爲的不過是將來把那些肥皂和皂莢粉的價格，定個普通百姓都能買得起的價碼罷了。”
康熙爺撥了撥茶盞蓋子，神情如常，語調也變得溫和起來：“這麼說，倒是朕錯怪了你。”
九阿哥連忙搖頭：“兒臣豈敢這樣想。實在是這位雲格格的表象看起來太無辜，矇騙了皇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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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實在是這雲格格爲了賺錢不擇手段，幾次三番都推說已經賣了別人。但哪有人把東西賣了之後，還天天幫忙的？這女人不過是爲了自己賺錢，便無恥扯謊矇騙人罷了。”
“你倒正義。”康熙爺越發溫和了。
九阿哥那張極盡陰柔的臉露出笑意來：“當不得皇阿瑪的誇讚，兒臣只是未雨綢繆，盡一個皇子該盡的本分，爲皇阿瑪分憂罷了。”
“好一個爲朕分憂。”康熙爺也笑了，被氣笑的。
他放下茶盞，眸色淡淡地看着九阿哥：“朕今日才知，你這張嘴如此厲害。竟能當着朕的面，把白說成黑。”
“據朕所知，雲格格手中的肥皂和皂莢粉等，早在年前就已經賣出。”康熙爺說完又抿了口茶。
九阿哥大腦飛速運轉，繼而臉上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來。
爲什麼一個小小侍妾格格的事情，皇阿瑪竟然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而且，老爺子是怎麼確定雲格格的東西早就已經賣了的？
四哥把這事告訴皇阿瑪的？
可這怎麼可能呢？自家小妾在外面做生意這種事，藏着掖着都還來不及吧！
如果把這種事告訴皇阿瑪，肯定要被訓斥一句“與民爭利”吧！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無論怎麼想，皇阿瑪都不至於去關注一個小小侍妾的事情吧？
畢竟他有那麼多兒子，每個成年兒子又都有那麼多侍妾呢。畢竟他每天要處理那麼多公務呢，畢竟他還要應付後宮那麼多嬪妃，還要和那麼多世族那麼多官員鬥智鬥勇。
該死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九阿哥想不明白，實在忍不住了，便強撐着說了一句：“這位雲格格慣會演戲。您別被她矇騙了。”
“朕沒有。”康熙爺很乾脆。
可皇阿瑪您何以得知她早早地就把那些賣了呢？
九阿哥很想問這麼一句，但他忍住了，彷彿心裏有什麼預感似的。
一瞬間，渾身的汗毛再次倒數，比先前猛然聽見康熙爺的聲音時還要駭然。
果然，下一瞬，康熙爺親口承認了：
“朕，就是那個買主。”
他嗤笑一下：“九爺好生厲害，強買強賣竟強到朕頭上來了。”
轟隆隆！
如平底驚雷一般，這幾個字在九阿哥腦海裏炸裂開來。
想不通的關節，忽然就通了。
怪不得雲舒一個小小侍妾，敢跟他堂堂皇子叫板。
怪不得狗老四竟然說他無法管。
怪不得狗老四說見了情形，後悔當時沒管。
這一對虛僞！無恥！可惡的狗男女！
這是他們算計好的！
狗老四和那個可惡的鈕祜祿氏，知道他瞧上了這樁生意想買，故意給他下套。
一個引他來強買。
一個引皇阿瑪來當場撞破。
好一對殺人不見血的狗東西！
九阿哥一瞬間反應過來，自覺自己弄明白了所有真相，“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痛哭流涕：“皇阿瑪明鑑，兒臣此番是被人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