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了三秒,徐南意已經後悔了。
跟六親不認的魔王置什麼氣
徐南意微微垂眸,正想着怎麼開口道歉時,胳膊忽然被擡起,紗布一圈一圈地纏上去。
她愕然地擡頭,看着紀大魔王半跪在自己跟前,專心地纏着紗布。
那一瞬間,他如沐聖光。
嗯,手法可以說很笨拙了
“小侯爺,你別突然對我這麼好”徐南意乾笑着。
“走。”
打好了結,紀如珩起身,再度重複了一遍命令。
看着這纏得快比她小腿粗的紗布,還有這個迷之難看的蝴蝶結,徐南意嚥了一下口水。
“哦。”
她起身穿好衣裳,默默跟在紀如珩身後。
點到爲止,她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傻子
午後陽光灑落大地,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安靜得能聽到湖中游魚戲水的聲音。
小船盪開層層漣漪,劃過岸邊的鬧市綠蔭,留下船艙中清淨的天地。
“小侯爺,你還沒試探夠嗎”
徐南意放下窗邊的紗簾,率先開口,直面他們之間的問題。
到現在爲止,她若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她也就不配做特工了。
今天遇到的小賊,在青樓發生的一切,包括見死不救,都是紀如珩的試探。
紀如珩在摸她的底,看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紀如珩捏着手中的茶盞,靜靜地看着她。
聰慧的頭腦、敏銳的觀察力和應變能力、臨危不亂的行動力,徐南意幾乎具備所有能和他並肩作戰的能力,只不過她好像真的不會武功。
對,徐南意是高級特工,她會用外科醫生的身份做掩飾。
長年累月的學武,身上多少會留下疤痕,這樣很容易暴露身份,於是,徐南意沒有學,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只懂得拿手術刀的普通女人。
所以,她真的一點功夫都沒有。
對上紀如珩的目光時,彷彿周遭都被冰封了一般,寒意森森。
徐南意捏緊拳頭,微微垂下眸子。
一張泛黃的紙放在小木桌上,出現在徐南意的視線。
這是
紙上的字跡遒勁有力,下筆濃重,徐南意掃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的身體微微僵硬,眼睛不由自主地一點點泛紅。
這是她父親徐太師的字跡
徐南意狠狠眨了眨眼,將眼淚逼回去,猛然擡眼看向對面的人。
她張張嘴,剛想開口問一句從哪兒來的,瞬間反應過來。
她目光含笑,卻冷了下來,“你聯繫到我爹了,所以你想做什麼”
紀如珩的眉眼依舊是那般冷情,好像他這個人從來沒有溫度。
一雙薄脣輕啓,“我會確保你父親的安全。”
“呵”
徐南意搖頭笑出聲來,她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乾淨的指甲上。
若她不明白紀如珩話中的深意,她這個特工就該被除名了
紀如珩這是在用徐太師來威脅她
如果她只是她自己,和原主徐南意毫無瓜葛的話,就用不着顧忌什麼徐太師、陳府姐妹了。
可自打她穿越過來,佔用了這具身體之後,她已經完全接納了原主的情感,比如對陳府的恨、對太師父親的思念。
所以,她必須受了紀如珩這個威脅
 
徐南意輕輕閉了閉雙眼,再度擡頭時,已經換上了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小侯爺,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識時務者爲俊傑,她要做紀如珩手中最有用的一顆棋子,才能不被他輕易丟棄
紀如珩的目光定了定,似乎在分辨她話中真假。
片刻,一本黑色的名冊從紀如珩袖管中飛出,正正落在了徐南意眼前的桌面上。
“這是”
“名冊。”
扔到她跟前,那就是讓她看的,徐南意毫不猶豫地翻開了這本名冊。
名冊有幾十頁,全是朝中官員的記錄。
令徐南意微微咋舌的是,這本名冊可不同於官方的歌功頌德,而是很客觀的記錄了官員們的功德,以及黑歷史。
隨便拿出來一個黑點,可能就足以讓官員身敗名裂吧
徐南意不經意擡頭看了紀如珩一眼,他正閉目養神。
儘管他閉着眼,但這男人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就讓人招架不住。
一絲寒意自天靈蓋灌入,她默默低下頭去。
“從誰入手”
聽他突然來這麼一句,徐南意的眉頭輕輕蹙起,越發認真地看這份名冊。
沒過多久,徐南意已經合起來,將名冊推向紀如珩。
“戶部尚書,鄭林。”
紀如珩霍然睜眼,眼睛微微眯起,審視着她。
竟然這麼快
徐南意雙手交握,搭放在桌上。
“戶部尚書鄭林,他沒有什麼過人的功績,只不過結緣廣泛,一路憑手段走上今天的位置,他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貪財。”
“名冊中的官員雖然數量多,但上層人物沒有幾個,鄭林就是上層之中,最容易拿捏的一個。”
有弱點的人,才最好控制。
她不慌不忙,公事公辦的語氣,一副向上級彙報的嚴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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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話,她在看着紀如珩,等候他的回答或者指示。
沒想到,紀如珩噌地起身,就往外走。
就這麼走了
徐南意趕緊起身,叫住他,“小侯爺”
紀如珩的個頭太高,站起來後他還微微弓着背,顯得這船艙狹小得很。
船艙前的光亮,全然被堵住。
見他駐足,徐南意輕抿起一絲笑,似有孤注一擲的勇敢。
“小侯爺,其實你是想爲你父兄報仇的吧”
話罷,那寬闊的後背似有轉瞬即逝的僵硬。
紀如珩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黑眸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暗夜一般,令人膽寒。
“你說什麼”
每一個字,都帶着冷森的殺意。
袖管之中,徐南意捏了一把冷汗,卻是迎上他的目光。
“多年前你父王康王爺因反叛被處死,五年前你兄長在戰場失利而死,可康王府最強大的你,反而沉寂下來,所有人都認爲,小侯爺你已經臣服於當今皇上了吧。”
“長勝侯紀如珩,後來又爲什麼要用故去兄長的封號,以武安侯自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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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小侯爺,從沒有一刻想安分過”
岸邊集市的熱鬧聲時不時地傳來,午後的時光令人燥熱煩悶,可船艙內仿若天寒地凍,徐南意屏息以待,連指尖都沒敢動一下。
徐南意正等待着一場狂風暴雨,卻沒料想到紀如珩動都沒動。
作者題外話:雖然更新少,就問一句,有木有人在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