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說好什麼時候’的意思是,說好要搬了。
“……”
狡猾!
藺瀾萻絲毫沒落入對方的語言陷阱,面無表情地擡起手,“啪——”
季晏眼前一黑。
藺瀾萻捂住他的眼睛:“閉眼,轉身。”
季晏聽着她字正腔圓的語調,笑了下。
視線被擋住,其他感官卻越發敏銳。
浴室裏沙沙的水聲,身前淺淺的呼吸,指尖的觸感絲滑,彷彿撫摸溼潤的玫瑰花瓣,清晰能感覺到她皮膚的細膩。
圈着細腰的手臂微不可察地收緊。
他垂着眸,藉着手掌邊沿透進來的光,女孩雪白的鎖骨一覽無遺,指尖攥着浴巾捂在胸前,半裹着,反倒使那起伏越發明顯。
又純又欲。
水汽熱意纏繞,最易情動。
季晏眸光微黯,暗罵了句,直接將她翻了個身。
“你背過身也一樣。”
聲音啞得不行。
但語調很穩,顯得從容篤定。
藺瀾萻不覺有異。
許是她自己也沒察覺,潛意識裏對他莫名的信任感,全然沒了戒備。
也正因如此,當在宴會見到煊赫燈光下被衆人簇擁的這人時,除了一絲絲的陌生和迷茫,竟沒有什麼難過或怒意。
藺瀾萻都覺得自己接受現實的速度有些快。
應該再掙扎掙扎……
可惜她看不見對方此刻毫無掩飾的眼神。
還不懂,在某些方面有的生物便是……表面越鎮定,內裏越危險。
季晏額頭的青筋都隱隱約約地浮現,桎梏着她的胳膊上的肌肉和青筋也都清晰分明。他脣角微斂,專注而隱忍,平常清冷的神情此時卻有些陰鷙。
絲毫沒察覺危險欺近的藺瀾萻還在想她剛才思考的事情。
“我發現一件事。”她忽然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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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眸色一暗,動作頓住了。
猶豫了一會兒,他輕聲問:“什麼。”
藺瀾萻還在努力措辭。
“好像每次遇到狀況,你都……”她眨了眨眼,“刷臉?”
不是她開玩笑來着。
印象中……彷彿不論是安慰她還是緩和侷促,他總用親近的方式來解決。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每次糖葫蘆做錯事就是這樣的。毛茸茸的大狗勾湊過來,親密地拱拱你、親親你,抖着漂亮的耳朵讓人忍不住撫摸。
emmmm!
誰能想得到呢,有錢有勢有手段的霸總,在哄人這方面,挖空心思到頭來還是用色佑。
…
要是聿希祈知道藺瀾萻此刻的想法,必定會感慨,還得是他季老二——招數簡單粗暴,可有效啊!
不知不覺地,對方的親密界線就被越拉越近,直至某天陌生生疏消弭殆盡……餓狼撲兔的日子還遠嘛!
可小兔子知道嗎……
不知道啊?
哦,那沒事了。
…
然而季晏沉默了下。
白如暖玉的脖頸就在他眼底,近在遲尺。
他稍一停頓,默默鬆了手上的力道。整個人往後直起,不再貼着她的背。
“我不太擅長哄人。”
他聲音裏還帶着微微的沙啞。
藺瀾萻偏了偏頭,只瞥見對方緊繃的下顎線。神情間的歉意不似作僞。
而就這麼一點點下頷骨,都好看得不像話。這種死亡角度下都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贅肉。
藺瀾萻還在瞎琢磨對方性感的下巴,頭頂低沉的嗓音又響起。
“我父親說……”
季晏抿了抿脣,語氣頗爲認真。
季父從來言傳身教的就是——“當年你們媽媽對我是一見鍾情”、“不高興的時候她看到我這臉就不生氣了”。對此,季秣還十分沾沾自喜。
可聽到季爸爸經典語錄的藺瀾萻:……
好傢伙,敢情這技能還是家庭遺傳?
威嚴大佬的形象,幻滅了。
她不由地轉過身,嘴角抽搐:“你說笑的?”
季晏搖頭:“真的。”
不會吧不會吧!藺瀾萻尤難置信:“你們可是季……”
季晏看着她,不知想到什麼,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臉。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
可即便是完美的神,也不是想要什麼就都能得到的。何況大家不過尋常人罷了。
“我說過的,我也有力所不逮的地方。”
再有錢、再有勢、再厲害,也總有兩種人是他們毫無辦法的。
一種,什麼都有的人。另一種,是什麼都不要的人。
如果本就擁有一切,那還能靠什麼抓住她?而後者……
季晏撩開藺瀾萻耳側的頭髮,又輕輕摸了摸她的後頸,抓過她若有若無擋在胸前的手。
她也許並非什麼都不想要,卻也是真的無所謂。有最好,沒有就沒有,比起很多麻煩的人和事,更習慣一個人。他一點不懷疑,只要自己稍鬆手,某人就能頭也不回地走。
他曾經和萻萻說過「六度分割」,要對方相信,可他自己卻不放心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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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
…
抓着她手的力道似乎緊了緊,藺瀾萻一愣,隨即眸光漸漸亮起。
原來是這樣。
她有所保留,他有所察覺。
所以在花房的時候季晏會說出那樣擔心的話。
可現在不會再猶豫了。既然已經給出了承諾,就毫無保留。
原先以爲,天南地北,人生海海,沒有誰會一直陪着誰,所以人要學會自己前行,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她也忘了,茫茫人世,漫漫長途,也不會有誰永遠都孤身行走,一路上總會遇到什麼人的,要學會和人相處。
所以未來?怎麼走,會走向什麼方向……就交給時間吧!
她似乎也並不憂慮。好像他們兩個就是無論怎麼走都能遇見的人。
“我喜歡的人就是最好的。你別說他。”
藺瀾萻晃了晃被握住的手,彎起眸。
季晏低頭,定定地注視着她。女孩的眼睛彷彿在說話。
呼吸交錯,他稍稍擡起臉,笑了一下。
水汽蔓延。
兩顆心落地,撥開迷霧。
似乎這中間最後一絲微不可見的疏離,在蒸騰的熱意裏終是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