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傍晚時,江羨回府了。
彼時周大榮的孩子正在暖閣哭鬧個不停,沈稚在這邊屋裏都能聽到,只是聲音不大。
沈稚叫人送去的奶糕點心全都被扔在地上糟蹋,小清忍了又忍才沒動手揍他。
江羨一踏進永寧居院門便聽見了聲音。
他眉頭微皺一下,擡腳往屋裏走。
此時屋內沈稚正靠在軟榻上看着書,好似沒聽見那孩子的哭鬧聲。
“侯爺。”屋裏丫鬟瞧見江羨回來,連忙行禮。
沈稚擡眸朝他看了一眼,然後粲然一笑:“你回來了。”
她難得笑成這樣,即便是多高興的事都不曾在她臉上看到過此等笑容。
江羨倒覺有些意外:“什麼事這麼高興?”
沈稚擡擡手,將屋裏的人都遣退出去,隨後從軟榻上站起來,朝他走去。
“今日我去見了周大榮一家。”沈稚笑着說。
剩下的她都不必說,江羨便已猜到:“隔壁哭成那樣的,是他們的兒子?”
“正是。”沈稚說着,猶豫了一下,“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心狠了?”
周大榮已同意幫忙供出柏靈君了,她卻仍要帶走別人的孩子做要挾。
“對於我們來說,這都是慣用的手段。”江羨脣角微微勾起,“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你這麼做是對的。”
況且,他也知道這件事對沈稚的重要性,若換做他來做,或許還會將周大榮一家子拉去詔獄看看。
詔獄裏的手段可比外頭的任何一種都陰險毒辣的多,保準他們出來後乖乖聽話。
“不過那孩子實在吵鬧的很。”沈稚揉了揉耳朵,嗓音軟軟的,像是撒嬌,“也不知哪來的精力,鬧了一下午,吵得我頭疼。”
江羨笑了笑,對她道:“叫人準備熱水,我沐浴更衣。”
他說完,便轉身朝暖閣的方向走。
不出片刻,暖閣那邊的動靜便停了下來。
沈稚驚訝地趴在門口望,沒一會兒就看見江羨回來了。
“你是怎麼做的?”沈稚詫異道,“這一下午小清不知威逼利佑了多少次,他都不爲所動。”
反而是江羨這麼一去,竟然立刻就安靜下來了。
江羨輕笑:“也就只有你覺得我這張臉人畜無害。”
要知道在詔獄中,沒有哪個犯人想見到他這張臉,除非是嘴極其硬的。
“那你快去沐浴。”沈稚伸手推他,“一會兒還要去母親那裏吃晚飯呢。”
江羨笑着往淨室方向去。
晚飯時候,兩人去了老夫人那裏,一道去的還有二房三房與江瑤。
三夫人是個大嘴巴,旁人都不提的事,她偏偏要提。
“聽說今兒下午四弟妹出去一趟,回來後身邊帶了個孩子?”三夫人佯裝好奇地問道,“那是誰家的孩子啊?”
一時間,飯桌上的人都看向了沈稚。
尤其是老夫人,她眉頭皺了皺:“什麼孩子?”
沈稚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緊了緊。
關於沈家的那些事,她並不想如實告訴老夫人,更怕成爲茶餘飯後的閒談。
可這些日子老夫人的脾氣擺在這裏,若是不說,只怕她心裏又要給沈稚記上一筆。
正當她猶豫着,身側的江羨忽然開口道:“是我一個同僚的孩子。”
“同僚的孩子?”老夫人又看向他。
沈稚也感激地朝他投去一眼。
“莫不是四弟有什麼同僚犧牲了?”江紹問道。
“三哥猜的不錯。”江羨低聲道,“前幾個月在滄州時,犧牲了幾個手下,那孩子便是其中一人的。”
“既如此,怎麼又把孩子帶回侯府來了?”老夫人繼續問。
“那孩子在家過的苦,父親沒了以後母親也跑了,祖父祖母渾身的病,養不起他。”江羨信口胡謅着,但表情卻十分認真,叫人看不出是謊話。
沈稚甚至都有幾分信了。
“若真是如此,將孩子接來侯府倒也不是不行。”二夫人輕聲說道,“這又是大過年的,孩子在家定然過的不好。”
“就算是這樣,那也該早點告訴我的。”老夫人有些埋怨道。
“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沈稚柔聲說,“將孩子帶回來時就該同您說一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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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跟四弟妹倒是有副好心腸。”三夫人語氣酸唧唧的,“連外人的孩子都能如此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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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紹瞥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滿。
江瑤則是跟柏哥兒坐在一起不敢發出聲音,在這一桌子坐着的人,他們倆最沒資格說話。
別看柏哥兒平時在老夫人面前打滾賣乖的,可到底不是她正經的孫子。
“三弟妹這話說的可不對。”二夫人淡聲道,“既是跟隨四弟出生入死的,又是在滄州出的事,四弟照拂一二總是必須的。”
“是是是,二嫂說的是。”三夫人扯着脣角笑,隨後又對沈稚道,“四弟妹別介意,我這人就這樣,對什麼事都好奇。”
“沒關係。”沈稚淡淡笑笑。
一頓飯吃完後,大家又圍着老夫人坐在一起聊天。
約莫說了一刻鐘左右,有丫鬟從外走進來,手裏捧了封信,說是盛家寫來的。
前些日子過年,盛家還送了年禮來。
老夫人笑眯眯的接過信,朝江瑤看了一眼,說道:“這盛家還真是怕自己的準兒媳跑了。”
衆人輕輕笑着。
只有江瑤低着頭沒說話。
老夫人將信封打開,展開信紙,才看了兩行字,臉上的笑便凝固住了。
二夫人坐的離她最近,瞧見她臉色不好,便問道:“母親,出什麼事了?”
“哼!”老夫人氣得將信扔出去。
二夫人伸手去撿了,拿起來一看,瞳孔微微一縮。
“盛家……要解除婚約。”她說。
“什麼?”衆人大驚。
連江瑤都忍不住擡起頭來,只不過臉上表情沒剋制好,露出一抹竊喜。
“怎麼會要解除婚約?”沈稚詫異地問,“是等不起婚期?”
“不是。”二夫人搖搖頭,“信上說,盛思錚年後已私自南下去從軍,離家時只留下一封信,是退婚書。”
三夫人聽的着急,從她手中將信拿過來自己看。
江紹跟江羨則是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