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美人的話,正是小的。”燕今垂着腦袋,恭敬做着揖禮。
“把頭擡起來。”
燕今順從地擡了頭,幾乎快佔了大半張臉的胎記讓於美人嫌惡地立刻擰了眉頭。
她用絹帕捂了捂鼻端,想到什麼,又勉爲其難地鬆了幾分眉眼,由着侍女攙扶到桌旁坐下,“本宮聽說,你在晴華宮外碰上了皇上,還跟皇上信誓旦旦保證了本宮肚子裏懷的是雙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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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侍女遞上的香茶,她捻着杯蓋,小指漫不經心地揮了揮嫋嫋騰起的細煙,倨傲地冷嗤一聲,“你可知,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的不敢,小的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君,欺騙娘娘您啊。”
上回隨着楊太醫來時隔的遠,又不敢隨便張望,所以她並未真的見過於美人的真容,這一次是近距離真真切切見上了。
說實在的,這容貌哪怕盛裝盛容的加持下,也並沒有多驚豔。
她的姿色跳頂了也只能算中等,而且長相偏小家子氣,比起她知曉的儷妃和慧貴妃,或體態或姿容或氣質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
要說出彩的,也就她嘴角那一抹笑開時,轉瞬即逝的淺淺酒窩,多了幾分嬌甜的味道。
這樣的女子,宮內應該是一抓一大把吧,不說別的,就於美人身旁伺候的侍女姿容都不在於美人之下。
一個在女人堆裏早就周旋到麻木的帝王,難道真的有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可能?
容不得她多想,那頭於美人又開了口,口氣頗爲愉悅,“本宮諒你也不敢,你既會醫又會卜卦布風水,留在太醫院那藥材庫太埋沒了,即日起,本宮便把你提到晴華宮來伺候如何?”
如何?如今的她還能如何?
燕今‘喜不自勝’行禮拜謝,“多謝娘娘,小的自動竭盡全力爲娘娘效勞。”
出來的時候,侍女的態度從喜笑顏開到三句中有兩句是彩虹屁的刻意中一目瞭然。
這份險中求的富貴,如果不是狗命要緊,她真的不想要。
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在太醫院那幫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她被客客氣氣帶走了。
晴華宮很大,而且看起來於美人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更準確的應該說,篤定她不敢拿性命做賭,所以她算是第一個頭天來當差,就被分到了單人間下人房的唯一特例。
“你看着比我小些,往後我便喚你岑小弟,我是於美人在侍郎府內跟來的家生子,伺候美人許多年了,美人擡舉你,只要你本分懂事,往後的好日子少不得你的,明白嗎?”
燕今笑着點頭,“多謝蘭心姐姐,小弟明白。”
見她態度不錯,蘭心多瞧了兩眼,着一瞧,眼睛都直了,這麼近看,對着的還是沒有胎記的那一面,竟發現這小子有張驚爲天人的容顏,如果沒有胎記的遮擋,這臉蛋,在宮內得成爲多少達官顯貴手中爭搶褻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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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收拾吧,今兒個也累了,晚上少出門,有事美人自然會差人來喚你。”
“是,姐姐好走。”
看着蘭心離去,燕今緩緩直起身子。
晚上少出門?是幾個意思?
難不成這晴華宮晚上還鬧鬼不成?
不管如何,她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快自身難保了,確實也沒打算多管閒事。
簡單收拾了一下,她覺得無事,就拎出幾味從藥材庫順來的罕見藥材,仔細研究起來。
正殿主臥處,於美人剛飲下蘭心呈上的安胎藥,擡眸道,“那小子可有不妥?”
“小姐放心,瞧着是個懂事的,而且應該不記得那日那踐婢臨死前說的那些話。”
於美人擦了擦嘴角,不放心道,“你尋幾個仔細點的盯一盯,這事萬不可出紕漏,否則,你我,乃至整個侍郎府都會翻天覆地。”
蘭心點頭,“奴婢明白。”
應完又遲疑道,“小姐,聖上讓東海公公來傳了信,今晚歇在御乾宮,不過來了,殿外桌上擺着的是皇上讓東海公公送來的金步搖,賞給小姐您的。”
於美人倒是平靜,拾起梳妝檯上的一只紅梅簪別在發間,攬鏡細細照着,“蘭心,我美嗎?”
蘭心微微一笑,“小姐自然是一頂一的美人,要不然皇上怎麼會對小姐盛寵不衰,流連忘返,這樣的恩寵怕是連四宮娘娘都未必及的上。”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往後可不準說了。”說是斥責,聽着卻毫無責備的意思,甚至有些志得意滿的竊喜。
她拔下紅梅簪放在眼前細細瞧着,並不是多出彩的簪子,偏偏那位在皇子相看宴的前一日找上她,並贈送了這枚簪子,告訴她,只要相看宴簪上,必定有意外之喜。
沒等到皇子的相中,卻得到了聖上的偏寵,還果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
她的手徐徐落向腹部,眼底的光晦澀了幾分,這孩子到底是不能屬於她,作爲交易生下後便要送給她撫養。
她在宮內那般地位,竟然需要借用她的肚子要孩子。
可又爲什麼是她?
她挑着眉梢,看着鏡中自己芙蓉桃面的模樣,這便是雨露獨寵的滋味,可這份隆恩又能維持多久,僅靠一支簪子?
“小姐,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歇息吧。”
於美人將梅花簪子壓在了梳妝檯上,撿起了另一只燦亮的金簪,賞心悅目的瞧着,“蘭心,今晚還是照舊吧。”
蘭心怔了一下,微微蹙眉道,“小姐,您這安胎藥剛換沒幾天,要不然再等……”
“恩?”
森冷的眼風讓蘭心哆嗦了一下,只好點頭,“奴婢這就去準備。”
夜幕降落下來,晴華宮陷入一片冷寂,正殿的一扇側窗不顯眼的縫角處,壓着一根極細的紅線。
夜半人靜,一向淺眠的燕今被屋內突然一陣冷風驚醒,她猛地睜開眼,看到光線稀疏處,男子端坐,一派清閒。
她坐起來,臉色難看,“好歹我也是個姑娘,深更半夜我要是嚇的失嘴,你是想當刺客還是採花賊?”
空氣中,笑聲沉落,姬宸道,“我倒是想當採花賊,可你現在也沒東西給我採不是?”
燕今被噎了一嘴,本不想理會,卻聽他又道,“不過,正殿於美人那,倒是採的正熱火朝天。”
燕今眉頭一蹙,“什麼意思?”
“帶你看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