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有的攻擊沒有落下，秦錦後知後覺地擡起頭。
對面男子高舉的手臂被人從後面扯了過去，毫不留情地反向一折，剛才那聲慘叫就是這麼發出的。
秦錦這才驚覺原來她後背冒了點汗。
男人被迫同她拉開距離，此時已是五官扭曲。他疼得齜牙拼命往後看，卻是對上一雙淡如遠山青黛的漂亮眼眸。
“你、你敢……唔。”
後頭的話被悶哼聲阻住。他身子摔在吧檯角落，好巧不巧恰撞上秦錦的高腳凳，瞬間暈頭轉向。
酒吧內參雜着音樂、歡呼和笑聲，角落裏的這番動靜，曾是不曾被察覺。只近處的人隨意看了幾眼。
見沒人吵鬧，又自顧玩樂去了。
秦錦小心縮了縮腳，轉頭，沿着那截白皙的手腕往上看。
女孩身影修長，冰肌玉骨，海藻般長髮隨着側臉的動作散在肩膀。她略微低眸，神情沒什麼變化，一腳踢在地上人肋骨的動作卻是又狠又利落。
眼底剛浮起一絲久違的驚豔。
對面人垂着眼，嗓音清清和和地說：“安靜點，別影響人家做生意。”
秦錦：“……”
“你還好吧？”
聲音平平地再度響起，這次是對着她。
秦錦連忙回：“我沒事，謝謝你。”
“不用。”
對方幫了她，卻也不熱情，維持着陌生人間的生分，靠得並不近。
可是有意無意的，她站的位置恰擋住了旁邊人看過來的視線。
秦錦心下一動。
“要不是你，我剛才得吃虧。”心緒不寧，果然誤事。
光想着這是梁家的地盤，倒忘了大堂里人員混雜，安保也不一定隨時待命。
她無奈地抹了把額頭，有些自責。
對面卻不覺得是她的問題。
“沒關係。”女孩輕側眸光，嗓音清麗沒棱角，“遇到這種情況，手邊的一切事物都可以用來反擊。比如……”她拿起吧檯上的烈酒，手腕翻轉。
地上的人剛從眩暈中回過神，嘴脣蠕動兩下。下一秒，酒水劈頭蓋臉地下來。
眼睛睜不開，嘴巴鼻子都被液體堵住，男人又急又怒。一張嘴，咕嚕咕嚕兩聲，然後，沒聲了。
竟是氣暈過去。
秦錦：“……”
端着最溫和的姿態，做着毫不留情的事。
這就是……暴力美學嗎？！
嚥了下口水，她剛擡起頭——
“秦、秦小姐？”
方才她看到的幾人終於趕到了，領班一見是秦錦，嚇得臉都白了，“您、您沒事吧？”店裏的貴客，他自然是認識的。
秦錦瞥一眼姍姍來遲的保安，沒說什麼，只讓他們去處理地上的人。
“秦錦？你怎麼在樓下呢？”
又一道女聲接近，秦錦回過頭，頓時展顏，“希祈。”
頓了下，她輕聲：“我下來接你的。”
說罷，又簡單同她講了下剛才的事，最後道：“多虧了這位小姐……”
她笑着轉過身。然而——
欸？
人呢？
秦錦環顧四周，剛探頭想找一下方才的姑娘，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越過人羣走了過來。
“梁楚？”她稍稍納悶，“這都驚動你了？”
目光在她旁邊的人身上落了一瞬，梁楚看向秦錦，言簡意賅：“剛談完事。和你們一起上樓。”
聿希祈聞言，擡頭瞄了一眼。
男人站在對面，黑色西裝，旁邊是一個高挑的女人，一身藕粉色套裝。兩人穿着都不像是來過夜生活的，倒像商務會議。
卻莫名般配。
她偏開頭，衝那個鬧事的醉鬼擡擡下巴，意有所指：“梁老闆得加強下會所管理了啊。”
梁楚目光黯了瞬，將她全身上下巡視一遍，沒看出哪裏不對，連頭髮絲都沒亂一分。
他並不反駁，只看着她：“是梁某不周。”
“沒有沒有！其實是小事，你別放心上。”秦錦忙搖頭，連帶着悄咪咪扯下了聿希祈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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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膽啊你！
聿希祈別過臉。
哼。
…
保安正拖起躺在地上的男人。搖晃中，那人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你、你們是誰？”
梁楚怎麼會跟這種人自我介紹，只對保安道：“請他出去。”
被這道冷硬的目光掃得一個激靈，那男人有些醒過神來。眼見就要被保安連拖帶抗地架出門，他顏面盡失地掙扎起來。
“喂，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小心我告訴你們老闆！我爸爸可是……你們就不怕報復？！”
安保人員看他的眼神頓時像看什麼傻子。
把人丟出門外，他面向地上的人，“剛剛那個就是我們最大的老闆。還有啊……”
保安搖搖頭，日行一善地道：“你不是這裏人吧？長點心吧。b城這地界，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囂張的地兒。因爲你不會知道你惹到的是什麼大人物，到頭來，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吧檯邊上。
聿希祈對秦錦道：“沒事了，那我們回去吧。”
“……嗯。”秦錦又打量了幾眼人羣，還是不見那個姑娘的身影，只能點頭，“上去吧。在老地方。”
梁楚同身邊的人交代幾句，和她們一起離開。
聿希祈彷彿不經意地往後瞧。
那藕色套裝的女子依舊站原地沒有走開的意思，眼睛還盯着這個方向。
她慢吞吞地回了頭，嘟囔了句，“梁老闆，好豔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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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調千迴百轉。
奇奇怪怪的，秦錦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梁楚並不反駁，視線淡定地落在她身上，點頭，“這麼說倒也沒錯。”
秦錦：“……？”
梁楚的豔福=希祈。
是這樣算的嗎？？？
——《死去的數學突然攻擊我》
然不待她細究，樓層就到了。
三人步出電梯，就聽前方走廊隱隱傳來對話聲。
※
藺瀾萻按着季晏給到的地址找到包廂的位置。
門沒關。
透過半扇虛掩的門，她要見的人就坐在中間。
包廂內明明暗暗，從藺瀾萻的方向看去，燈光遊離，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男人的姿態有點閒散。表面看着依然很有坐相，矜貴端方，但憑着對他的熟悉，感覺他現在的狀態……有些放鬆。
裏面很熱鬧，沒發現她。
藺瀾萻手擡起，剛搭上門板。
“excuseme？”
一道女聲，很陌生。
在那人的手即將拍上肩膀時，藺瀾萻回過身，不經意避開了她的手。
對方並未察覺這個細微的動作，猝不及防對上一張美顏，她窒了一瞬。
片刻，“你是？”女人退後一步，雙臂環上了胸口。
那是下意識警惕的姿態。
藺瀾萻細微挑眉，禮貌道：“我找人。”
這個在門口攔住她的女人很年輕，24、5歲的模樣，妝化得極爲講究。
她往門內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轉向藺瀾萻。
“你就是季二哥叫來的？”她眯眼問，眼影是深棕煙燻，加上不善的神情，輕易便顯出幾分高傲的意味。
季晏行二，他們這羣從小跟在季晏、聿希寒身後的，便跟着聿希祈喊二哥。
藺瀾萻點頭，“借過。”
“被保護的夠好啊。聽說前幾天還在梁家晚宴露面了？那麼大個場合，愣是沒一張正臉照傳出來。我們也都不知道……”那人壓低聲音，“你真是二哥女朋友？到哪一步了。”
藺瀾萻眸光徐徐落她臉上，片刻就斂了眸，慢吞吞地回了句：“你想說什麼。”
擺明了不是很親密，看着就很臨時的樣子，女人有些索然無味，眼裏自然而然地浮現一點嘲色。
“沒什麼。只是從沒見過你，就想提醒一聲。階層不一樣，像他那樣的人，不是誰都能肖想的。我不知道二哥爲什麼叫你，但，好好珍惜這段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