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聲就像是解開了什麼封印一樣。
暖閣裏很快就傳來各式各樣的笑聲。
那穿鵝黃色褙子的千金小姐由最先被冒犯的惱羞成怒，逐漸變成了被人取笑的羞憤。
她渾身都微微顫了起來，眼裏也飛快的蓄滿了淚，身子一扭，捂着臉跑了出去。
很快又有人來指責宋燕燕：“呀，你都把人家氣哭啦……”
宋燕燕沒有半點心軟，她依舊是一臉真誠的模樣，看向這位新的送上門的靶子：“我只是說了幾句實話呀。這位小姐，你該不會也認同方才那位鵝黃色褙子的小姐的觀點吧？那要不你同我去狼園？”
宋燕燕作勢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位小姐趕忙擺手，還退了兩步：“我就隨口一說，隨口一說……”
宋燕燕沒有追擊。
那位小姐心有餘悸之餘，也不敢再招惹宋燕燕了。
她是發現了，有那樣一位瘋狗似的舅舅，這外甥女也不遑多讓啊！
——當然，這位小姐並不覺得自己是怕了她，她只是怕被狗咬罷了！
對！就是這樣！
宋燕燕簡簡單單幾句話，一戰成名。
這樣雖然讓諸多千金避着她走，但也給她省了不少麻煩。
最起碼，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陰陽怪氣了。
宋燕燕怡然自得的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喝茶。
真清淨啊。
宋燕燕很滿意。
只是這清淨也沒清淨多久，很快，那位曾經女扮男裝想用鞭子抽她的魏國公之女魏殷殷，挽着方才那位被宋燕燕說哭氣跑的鵝黃褙子的小姐，氣洶洶的找過來了。
暖閣裏大家都興奮起來，準備看好戲。
只是看好戲歸看好戲，鑑於那位鵝黃褙子小姐的前車之鑑，這些個千金小姐不好再當面蛐蛐宋燕燕。
只一雙雙眸子裏閃着興奮的看熱鬧的光芒。
魏殷殷挽着那位鵝黃褙子小姐的手，站在宋燕燕面前，居高臨下道：“給雲姍道歉！”
宋燕燕像是頭一次見到魏殷殷一樣，她左右看了看魏殷殷，好像費了些功夫才認出魏殷殷的模樣來，撫掌笑道：“啊，是你啊。你換了女裝，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她真誠的問候，“聽說你被關了祠堂，眼下看來，是被放出來了？”
魏殷殷的臉迅速鐵青了！
她沒想到，這宋燕燕眼下都知道她的身份了，竟然還這般猖獗！
真當她那個四品的將軍舅舅有通天的本事？！
——宋燕燕其實眼下處以一種平靜的癲狂狀態。
你們不讓我好過，也別想在我這討得半點好！
發瘋！
原地發瘋！
魏殷殷指向宋燕燕：“你別得意！你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真當這裏是你們鄉下了？！”
宋燕燕“哦”了一聲，又道：“這裏確實不是我們鄉下。我們鄉下那邊，用手指別人怪沒有禮貌的，想不到在京城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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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燕一臉真誠的感慨，“還是你們城裏人不一樣啊。”
看熱鬧的千金小姐裏，又有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魏殷殷的震懾顯然比那鵝黃褙子小姐的震懾要強很多。
雖然有人沒忍住笑了出來，但魏殷殷冷着一張臉回頭去看的時候，沒有人敢當着魏殷殷的面露出半點笑模樣。
魏殷殷又回過頭來。
那位鵝黃色褙子的雲姍小姐，忍不住道：“殷殷，你看！她就是這樣的滾刀肉，一副混不咎的樣子，氣死人了！”
魏殷殷眼底生出冷意：“確實，畢竟是鄉下來的。”
宋燕燕嘆氣。
魏殷殷這以爲說她是鄉下來的，就能傷到她嗎？
她就是從鄉下來的啊！
那是她的來時路，她很喜歡，有什麼好因此而感到羞愧的？
這些城裏的千金，是真的，太弱了。
“還有旁的話嗎？”宋燕燕真誠發問，“沒有的話，要不你們先坐下喝口茶？歇一歇？養精蓄銳一下？”
宋燕燕越是這般禮貌的關懷對方，魏殷殷就越是要氣得發狂。
她手下意識伸向腰間，卻想起今兒來赴宴，沒有帶馬鞭。
但魏殷殷隨即又想起——
那日，太子辛儀北爲救這宋燕燕，射出的那一箭。
還有，那日，據說惠儀長公主衝到京畿大營找那宋燕燕的麻煩，宋燕燕非但全身而退，太子辛儀北更是讓他身邊最看重的侍衛統領成遷，親自駕車送宋燕燕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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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哪怕現在有馬鞭，她也不能再那般輕舉妄動了。
魏殷殷收回腰間的手，冷笑一聲。
“你今日看着這般得意，但日後也別想再嫁入京城任何一個高門，誰會要你這種，沒有規矩沒有臉面的人！”魏殷殷往前一步，咬牙低聲咒罵。
宋燕燕卻絲毫不惱，甚至還笑眯眯的：“承你吉言啦。”
魏殷殷拂袖冷臉而去。
“殷殷！”雲姍跺了跺腳，趕緊追了上去。
……
待賞梅宴快到開席時辰的時候，侍女們捧着各色各樣插在花瓶中的梅花魚貫而入。
綠梅，白梅，紅梅，各色梅花插在造型不一的白瓷瓶中，清絕逸美。
諸位參席小姐皆發出讚歎聲。
宋燕燕面無表情的想，這些梅花是挺好看的，可誰又能想到，這般高潔清逸的梅花下，埋着的是一具具不見天日的屍骨呢？
宋燕燕面無表情的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這賞梅宴的坐席，是按照家世來排的。
真要論起來，其實宋燕燕這四品將軍外甥女的家世，甚至也只是堪堪擦着邊能來。
所以，宋燕燕這坐席，被安排在靠近暖閣門口的地方，那是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宋燕燕也沒因着這個生氣，怡然自得的很。
很快，等侍女們把菜餚上得差不多之後，惠儀長公主這才踩點而來。
陪在她身邊的，臉上帶着面紗的羅錦瑜。
諸多千金小姐起身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
羅錦瑜倚在惠儀長公主身邊，一路行來，只覺得飄飄然。
這些從前她想都不敢想的千金小姐們，就這樣乖順的跪倒在她的身邊。
這種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