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語氣並不差，甚至帶着笑，卻叫人聽的莫名不太爽。
藺瀾萻擡眸，語氣很淡定，“你說的對。”
對方沒反應過來，“什麼？”
藺瀾萻：“我的確不是他的女朋友。”
“……哈？”
…
此時包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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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洲剛放下一枚獸棋，他看着斜對角的季晏，“下棋不專心，埋汰我咯？女朋友不在身邊魂不守舍？”
“不是。”季晏把棋子丟開，淡聲回。
哈，心思都不在了，還擱這兒否認呢？龍洲剛想嘲笑。
季晏：“不是女朋友。”
“……什麼？”
…
一門之隔，兩道聲音幾乎同時：
“是老婆。”
…
門內，龍洲眉峯不自覺地挑起。
越挑越高。
見季晏還嚴謹地糾正他：“有證的。”
龍洲：“……”
他以爲這人之前那句“老婆”，就是小情侶熱戀期的愛稱罷了。
“不是……”旁人也懵了，“不是喊喊而已啊？”沒聽說季家有喜啊。
於是面面相覷。
這頭龍洲正了神情，語氣不再調侃，只是仍有些遲疑，“你剛說，相親？然後……就結婚了？”
季晏沒承認也沒否認，目光移向大門，“我這人不太會拒絕。”
滾犢子！龍洲冷哼。八百個心眼子，什麼由頭找不來、什麼藉口想不到，擱這兒裝什麼純情小白兔呢。
他想到那些年，那時他們還在國外上學。這人皮相好，在異性間無往不利，總有人搭訕。神情大膽璦昧的，直白說去他回家，幹什麼都可以。面對女人熱情如火的‘邀請’，結果，這丫來了句——
“挺好，但我媽不讓帶女人回家。”
話裏還頗爲可惜的樣子。
當時他就“……”了。眼見那女人一臉彷彿看“媽寶男”的眼神，龍洲真的畢、生、難、忘！
所以說，什麼奇葩理由這季老二想不出來的。現在說不會拒絕？
想到這，龍洲還想開口，就見男人倏爾起身。
…
而門外。
那女人一愣之後，忽然彎腰笑了。“什、什麼？噗，老婆？”她嘆口氣，神情反倒直白了些，“你知道那人是誰嗎，怎麼會隨隨便便就……”
喀嗒。
門開了。
甫一看見幾道高大的身影立於門口，女人下意識噤聲。
嚥下方才未盡的話，她訥訥地招呼：“洲哥哥，季二哥。”
藺瀾萻視線跟着移動，向上。沒管某個男人巴巴的目光，掠到他旁邊那位被叫做“洲哥哥”的人身上，恰對上對方奇異的目光。
似乎帶點審視，但很清明，並不令人感到不悅。
觸及她的視線，龍洲立即很有分寸地收回打量，笑着介紹自己，“龍洲。”
姓龍……藺瀾萻想到季晏之前跟她提過的那位龍爺爺，心下了然，也同對方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卻被某個不甘寂寞的男人隔斷了視線。
“可算忙完了。”季晏走兩步，順勢理了理女孩散落的髮絲。
尾音低徊，帶着點漫不經心。但這話裏就是彆彆扭扭地透出一股“可算到他了”的意思。
藺瀾萻默。
龍洲牙酸。
不得不說，看見兄弟脫單，比自己單身還要難受。他轉開頭，笑着迴應剛才同他們招呼的女子，“雲煙，你們幹嘛呢。”
蘇雲煙聞言嚥了下口水。
額，她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剛才聽說季二哥有人了，剛巧去完洗手間回來碰上一個，漂亮是漂亮，可也瞧不出多大特殊，想說給個下馬威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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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撒謊，蘇雲煙老老實實道：“這不遇上有人在門口，想說可能是二哥說的那位，就問了嘴。這位……”
她遲疑了下，竟還不知道如何稱呼。
藺瀾萻溫聲：“藺瀾萻。”
蘇雲煙詫異看她一眼，繼續說，“這位藺小姐還……還挺有意思的。”她笑，“說不是二哥的女朋友呢——”
故意拖長了語調，想賣個關子。
門內幾人卻沒露出她預期中的起鬨。撓了撓頭，蘇雲煙依然繼續道：“她說啊，是老婆哦——”
說完自己又忍不住想笑。
可等着等着，卻無一人迴應她。彷彿她說的一點也不好玩。
嗯？蘇雲煙不解地擡頭。周圍人神情平靜，有的甚至有幾分古怪。
龍洲看看季晏身邊這位分外年輕的姑娘，心裏嘀咕。
該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片刻。聿希寒一掌呼在蘇雲煙的頭頂，拍了拍，“本來就是。這有什麼好笑的。”你可長點心吧！
蘇雲煙還在狀況外，這一掌下來更懵了。什麼“本來就是”？就是啥啊？！
恰好季池探了下頭，“二哥。”然後朝藺瀾萻喚，“二嫂。”
在季家老宅都已經見過的。藺瀾萻微微一笑，“嗯。”
貼在她腰側的指腹似乎動了動，藺瀾萻微擡眸。
季晏低頭看着她，眼神很沉靜，又帶着一絲讓人酥麻的溫柔。
於是她同樣流露了一絲笑意。這人啊……
他總是很高興她承認彼此的身份。
…
聿希祈幾人走近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衆人堵在門口的盛況。
“幹嘛呢。迎接本小姐也不至於這麼興師動衆吧？”
蘇雲煙還在一整個懵圈中，手指在半空裏風中凌亂，“你、她、他……”
聿希祈也被她說的莫名其妙，眼一轉，倒是先看到了藺瀾萻，頓時神情一亮，“小萻萻。”
季晏掃她一眼，“沒禮貌。叫二嫂。”
聿希祈：“……”主要是這年紀吧……
這廂她還沒反駁，旁邊的秦錦忍不住上前一步，“是你啊！”
藺瀾萻見到她，也閃過一絲詫異。好巧。
“啊！難道剛在樓下幫了你就是小萻？”聿希祈一下明白過來，看向兩人。
嘶，這都叫什麼緣分啊！
倒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很快就交代一通。衆人望向藺瀾萻的視線一瞬就熱切起來。
而秦錦的目光落在對面相握的手上。兩人無名指間的戒指，交相生輝。
原來是她。原來，如此。
對面男人攬着小姑娘，低下頭，語氣不輕不重的，“又到處救美了啊。”
擡起眼，秦錦又忽然笑着歪了頭。才發覺，原來那人也不是一直禮貌疏離的，他看身邊的人時，眼底分明有溫柔。
在門外也站了夠久了，龍洲和聿希寒就招呼大家進去再聊。
“那個！”熟悉的女聲清脆。
聿希祈腳步停下，回頭。
秦錦朝他們擡擡下巴，“那個，你們先玩，我去帶宋致郝過來。”
季池聽到這話，也回過身，“要不還是我去找阿郝吧……”
“沒事～”秦錦瀟灑地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很快。”
聿希祈看着她轉身而去的背影，眼神極細微地動了下，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既然她從未開口，既然她瞞過了所有人。而現如今……那旁人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也許，她的喜歡，從來都是一個人的事。
…
步出「瑰色」，秦錦沿着兩旁的街道，踽踽獨行。
不是不甘心，也絕非嫉妒，可是感覺有些空，有點茫然，有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
從小到大，總是跟在他們身後，她好像已經習慣了追隨。而在她還沒有想好、更沒有說出口的時候，這一切又忽然失去了意義。
她喜歡季晏嗎？應該是喜歡的。很多時候，她在別的男人身上尋找令她心動的立基點，卻怎麼看都不對；可她想要他麼，似乎……又缺了點什麼？
她不明確是什麼。只是，身份、地位這些都不會是他們之間的阻礙，那麼如果她要，爲什麼從不想說？
起初，覺得他待他們這些世交的後輩全都一個樣，貌似親近，實則冷漠，因爲她成了季池的教練，多出幾分關照。
後來她想，也許這個人擁有太多東西了，愛情在他豐盈喧囂的生命裏從來不是必需品。
於是她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心意去選擇。她有她的家人、朋友、事業，甚至理想，至於感情，那其實也是她自己的事，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歸根到底，是她自己的問題而已。
可是剛剛，好像明白過來了些什麼……
或許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雙專注的眼睛而已。
就像方才，那個人的眼神，當藺瀾萻出現，便再不曾移開過目光。
秦錦慢下了腳步。
她要的，不過那樣一個專注於她的人罷了。她的生命裏，會不會出現那樣一雙眼，像季晏看藺瀾萻，只看着她，收容她的所有？
不論喜樂，還是哀怒。
…
也許曾經想着，那人不管有多好，屬於自己，才有意義。
可後來也發現，什麼都必須有意義嗎？這世上，原本就不是一切事情都有結果的。
很多時候，就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