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明茉是在盛淵的臂彎中醒來的。
他的氣息很好聞，松木，薄荷，和茉莉花混雜的氣息。
這感覺太不真實，以至於林明茉不太敢睜開眼睛。
依稀記得昨夜……兩人徹夜長談了很久。
從小時候談到少年時，談到曾經的理想……天南海北，亂七八糟，什麼都說。
林明茉平日裏話少，在盛淵面前卻不停地嘰喳嘰喳……偶爾要靠盛淵的吻來打斷，不然她會一直說到口乾舌燥。
不記得究竟吻了多少次，只依稀記得，到後面，他們的脣距離就沒有超過十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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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伴隨着盛淵沙啞的呢喃，“茉茉，茉茉……”，她便睡着了。
腦海中最後的場景是在沙發上，而她現在卻在牀上。
是他把自己抱上牀的嗎？可是他的傷……
林明茉不由得皺起眉頭。
迷濛中，她感覺到盛淵在動，似乎是接了一個電話，他發出“嗯，嗯”幾聲，便掛斷了電話。
語氣似乎不太妙。
“是盛家的人找你麼？”林明茉心裏一緊，忍不住問道。
“把你吵醒了？嗯”盛淵用下巴蹭了蹭林明茉的額頭，沒有正面回答。
細密的胡茬輕劃過林明茉的皮膚，酥酥麻麻的。
林明茉縮着身子，躲進盛淵的懷裏，手環在他的腰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她很想知道，盛淵究竟是什麼想法。
是情意上頭的一時衝動，還是深思熟慮後的決斷？
昨日，盛老太太說要改遺囑，盛淵會不會什麼都得不到？
爲了她，真的值得嗎？
盛淵捂着胸口，故意岔開話題，“還是有點痛，但如果我們動作輕點……也不是不可以。”
語氣璦昧。
林明茉秒懂。
“盛淵！”林明茉有些生氣，擡高了聲音，“你少裝傻糊弄我！現在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嗎？”
她氣得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你想我怎麼做？”盛淵故意睜大眼睛，原本略微狹長上挑的狐狸眼此時顯得有點無辜，“不如你教教我。”
“我……我……”林明茉擰緊眉頭，眼珠轉了轉，心裏空蕩蕩的，什麼想法都沒有。
現在這種情況，除非盛淵和自己徹底決裂，否則無法破局吧……
可是……林明茉就想當一個自私的人，把盛淵捆在自己的身邊。
她好不容易才邁出這一步……
“盛淵，是你選擇了我，不能反悔……”林明茉低聲囁嚅着，“但是……你如果不那麼強硬的話，或許，還能修復和盛家的關係。”
“傻瓜。”盛淵輕輕地在林明茉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語氣寵溺，“我比你更瞭解盛家那羣道貌岸然的老古板。”
“他們永遠對別人的人生有着超乎尋常的掌控欲。”盛淵望着天花板，有些許出神，薄脣翕動，娓娓道來，“小到吃什麼食物，讀什麼書，大到如何開展事業，同怎樣的人結婚……他們總覺得能夠安排好一切，讓盛家所有人都萬無一失地生活着。”
“可是盛家……就是一件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蝨子。”
林明茉的心深深觸動了。
張愛玲的這句話，用來形容盛家，也太恰如其分了。
“如果一味地妥協，就會像盛揚那樣，被一場荒唐的婚姻困住，心愛的女人只能藏着……”
他看着她，目光堅定，“所以，我不會妥協。”
盛淵抓起林明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林明茉的掌心下他的心臟強勁有力地跳動着，節奏明朗。
她忽然有點明白，盛淵風流成性玩世不恭的態度下，是對盛家的無聲反抗。
“那個晚上……”
盛淵再度開口，說出了四個字，便沒了下文，卻成功地吊起了林明茉的胃口。
雖然沒有明說，但林明茉隱隱感覺，他說的是他們初遇的那個晚上。
故事，也是從那時開始，偏離了原定的軌道，一路狂奔。
林明茉蹭了蹭他，在他耳邊輕聲問：“那個晚上怎麼了？嗯？”
盛淵扭頭看向她，眼睛眯起，露出狡黠的表情，又生出了逗弄小貓的意思。
他翻身起牀，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沉聲說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你要和我一起嗎？”
“盛淵！”林明茉羞惱地喊着，“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個晚上怎麼了？”
這個傢伙……真是……
她抓起枕頭扔向盛淵，卻被穩穩接住。
他看着林明茉白裏透粉又嗔怒的臉色，心情大好。
如果能每天都見到這樣的林明茉，他的選擇，就沒有錯。
“盛淵……”林明茉撇下嘴角，嬌嗔地喚了一聲。
好了，盛淵逗夠了，再不告訴她，怕是要掉小珍珠了。
他輕笑着說道：“那個晚上，你的出現就像是一只小獵物，被扔進了動物園的猛獸區……”
林明茉懵了一下，“這是好話嗎？”
“我還沒說完。”盛淵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一方面順從於自己被吃掉的命運，一方面又不甘，出於求生本能，試圖與猛獸斡旋……”
林明茉的眉頭漸漸皺緊，心裏有些不爽。
她從前的那些表現，在盛淵眼裏看來，很幼稚可笑吧。
明明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工具人，卻總想着能夠全身而退……
“這樣的你，我很喜歡。”盛淵看着林明茉的眼睛，鄭重表白，“所以，從那個晚上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嗯？”
林明茉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臉頰發燙泛紅。
“騙……騙人……”林明茉支支吾吾地反駁道，“你分明就是見色起意……貪圖我的美色……”
盛淵笑出了聲，倒是也坦蕩承認了。
“確實，你的美色當然也很重要。”
頓了一下，盛淵擡手抓住林明茉的胳膊，彎腰靠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問道：“那你呢？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林明茉愣住。
大腦一片空白，屏住呼吸，無法思考。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招架不住。
“誰……誰說我喜歡你了？”林明茉用反駁掩飾着自己心裏的兵荒馬亂，“我……我只是貪圖你的美色而已……”
說着，她擡手輕輕撫着盛淵的臉，故作感慨道：“你這張臉……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