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琛的問話,周芸芸是有心虛的,
信本來是要被處理的,但她就是懶散性子,問題要堆到臉上才會想起來解決。
現在被問起來,她咋說?
其實信的內容她是半點都不記得,原主的記憶裏壓根就沒有這一段。
可又怕劉琛看出自己的異樣,她也不想被當做科研的標本。
她支支吾吾的,手足無措的低下頭,
“對不起,我忘了,明天就給燒了。”
劉琛望着芸芸,沒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她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再單純不過,此刻她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學生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思。
劉琛眼底的紅愈發濃烈,只是表面依舊平靜,
他出聲,“好!還有三天,芸芸能幫我織手套嗎?”
能聽出有幾分期許。
周芸芸瑟縮的卷着被子往前,倉促間撞到了牀頭櫃,她痛得一哆嗦,咬着脣不敢出聲。
她能感受到後面的人也背過了身去,兩人中間隔着一條鴻溝,她的背涼颼颼的。
之前,劉琛都是抱着她睡的,貼着他的胸膛,整個背都是暖暖的。
所以就因爲幾封信,他真的會生氣?
周芸芸下意識地覺得委屈,之前的信真不是她寫的呀,可又不能說出來。
越想越覺得憋屈,可憐巴巴的紅了眼圈,攥着被子的一角,小聲嘟囔,
“我不會織手套。”
劉琛的心再一次下沉,明明她都會織毛衣,簡單的手套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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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圍巾呢?”
周芸芸覺得今天晚上的劉琛很奇怪,之前明明說不在意的,可現在又是鬧的哪門子氣。
她不是原主,不但不會只手套,圍巾也不會。
連毛線籤都不會拿。
但這些東西也是可以用錢買的呀,
背後涼颼颼的,她乾脆換了一個姿勢,平躺在牀上,心裏也有點不舒服了,
“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你可以列一個單子,這幾天我去給你買,反正你給我的聘禮還沒動。”
奇怪的攀比欲上來,劉琛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爲什麼格外執着於芸芸親手做這件事。
他在被窩裏握住她的手,
“不能親手做嗎?慢一點也沒有關係,到時候跟棉被一起寄過去。”
他知道芸芸有些懶,不喜歡做家務,不喜歡做飯。
可一想到這樣懶散的芸芸在臺燈下一針一針的引針穿線,他就心裏不舒服。
他只看了掉出來的那幾封信,其餘的都強忍住沒有看。
可就單是掉出來的那些字眼都足以讓他嫉妒的想撕碎信紙。
沒有哪一刻是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在記憶方面有天賦,也痛恨自己一目十行的能力。
如果是別人,興許一個下午就已經忘了吧!
可他不行,那些字眼一字不落地重複的在腦海裏亂鑽。
不停地提醒他。
芸芸是會愛人的,是會表達的。
她不單單只有乖巧柔順,更會有熱情洋溢。
現在想想,芸芸在他身邊,好像一直在扮演一個很好的妻子,一個不愛丈夫,不會埋怨吃醋的好妻子。
自己晚歸,她不會問,
甚至身邊有女同事,她也不會多嘴,事後更是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現在要離開,她會默默地收拾東西,但好像沒有什麼你離別的愁緒。
兩人甚至連吵架都沒有過。
和和氣氣,平平靜靜。
好像面對自己,她從來沒有情緒,穩定的就像是恆溫機器裏面的溫開水,不沸騰不冷卻。
等了太久,劉琛垂下失望的眼眸,語氣無奈的問,
“芸芸,我萬一回不來,你怎麼辦?”
周芸芸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不懂男人眼底的剋制隱忍,
這話問的,回不來還能怎麼辦?
喪葬一條龍服務,領救濟金,辦喪禮,哭幾場。
然後在繼續跟着徐蘭芬一起生活!
她張了張殷紅潮溼的脣瓣,小心翼翼地試探,“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守寡?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守。”
徐蘭芬女士說過,劉琛在劇情裏面雖然作用不大,但能活到大結局。
肯定不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所以她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到最後小叔叔還會獲得卓越的成就呢!
劉琛一時間沒壓住心裏的失望,語氣冰涼,
“不會難過嗎?”
周芸芸奇怪,“你不會死的,我用不着難過。”
兩人說了半個晚上,也沒說到點子上。
劉琛閉了閉眼睛,“睡吧,我明天晚上要去軍械所開個會,晚上大概率不會回來。”
等到身邊的人呼吸均勻,他才緩緩坐起身來。
看着睡眠中安靜精緻的小臉,劉琛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
芸芸很坦誠,可就是這份坦誠刺痛了他本來就脆弱自卑的內心。
談到生死,她竟然都可以做到毫無波瀾,剛剛那小表情似乎真的在斟酌他的後事,考慮沒有他以後的生活。
所以芸芸應該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才會選擇性地逃避,說自己肯定會沒事。
他好像站在懸崖之巔,被凜冽的寒風颳得刺骨的疼,那風颳骨割肉,像是要一片片將自己撕碎。
難受得呼吸不過來,又壓抑不下去。
周芸芸在房間也沒睡着,其實剛剛從劉琛起身的那一個她就醒了。
一直聽着客廳來來回回的踱步聲,她不理解,不明白。
明明白天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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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回顧了兩人的對話,沒什麼大問題啊?
聽着窸窸窣窣的穿衣服,隨着一聲咔噠的關門聲,整個空間安靜下來。
她迷迷糊糊的從牀上坐起來,月光下,客廳裏安安靜靜的,高大的身影已經離去。
角落裏放置行李的地方空蕩蕩的。
看着一室靜謐,周芸芸心裏有點酸脹苦澀,可轉念一想,他莫名其妙,自己還生氣呢!
當初嫁給劉琛就是圖一個安穩靠山,他的身份,他的錢,他身上的既得利益。
可也不是爲了這些,她就要低人一等的。
她氣呼呼的躺下睡覺,輾轉反側卻是再也難以入眠。
被窩裏空蕩蕩的,好冷,冷的她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她垂下眼皮,開始反思兩人的關係。
既然彆扭,那爲什麼還要捆綁在一起。
反正現在最難的日子已經熬過去了,她低聲地對自己一遍遍的說,
“我不生氣,我不難過,他一點都不重要……”
“……”
“不重要。”
“廚房的煤氣沒了,她可以自己搬,搬不動就請師傅。”
“客廳的燈壞了,她可以自己修,修不好就請師傅。”
“洗頭髮了也可以自己吹,飯菜可以買着吃,家務不想做就不做,洗衣服的水太冷,那就燒熱水。”
說到最後,周芸芸的眼眶也溼潤了。
明明說好要做靠山的,現在要調去那麼遠的地方,自己都能體諒他了。
她還給他準備過冬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對他好,就算是分開難受也忍着,怕他看出來會分心擔憂自己。
她覺得感情這苦吃起來一點都不好受。
……
樓下,劉琛提着行李往上看。
她一向睡眠好,可能要等到明天才會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吧。
他提着行李坐回車上,等到天色微微亮,才終於發動了車子,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