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司程察覺她半個小時裏，已經走神五次了。可每一次，她都會在驚覺之後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反覆如此，直到一個小時之後，會議進行到尾聲。
“……好，今天會議部分就到這裏，另外還有一件事——”
季明禮話落，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葉舒言，而後環顧衆人。
“接下來，我會比較忙，不能兼顧設計部的工作，所以我請了另外一位項目負責人來接手這部分的工作，一會兒大家跟新負責人打個招呼。”
通常壓軸介紹的都不是一般人物。
季明禮說完，大家就很有默契地都將目光移向了會議室大門那邊。
只是等了好一陣子，會議室的門依舊是緊閉的，並沒有人走進來。
厲司程依舊坐在隔壁會議室的沙發上沒有動，目光還是一直落在葉舒言的身上。
她此刻也隨着衆人好奇地看向了門的方向。
想起剛剛她走神後又懊惱地強迫自己專注在工作上的樣子，厲司程忽然沒有勇氣走到她面前了。
若知道他擔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那她接下來的工作只怕會更無法認真參與，也不會開心的吧。
如果自己的出現會給她的工作造成困擾，那他——
至少在她的工作上，就不出現了吧。
最後，厲司程拿起手機給季明禮發了個信息。
那邊的季明禮低頭看了一下信息，眉梢微挑了一下，在一衆疑惑的目光中，他淡定地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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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負責人病犯，來不了，下次再與大家見面，散會吧。”
會議上衆人立馬散場，季明禮看了一眼收好筆記簿也準備離開的葉舒言。
“舒言，快到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葉舒言拿着包包的手一頓，擡頭時卻是帶着微笑：
“不用了禮哥，既然初步方案定下來了，我想爭取時間回去落筆試一下感覺。”
她細微的情緒反應落入季明禮眼中，他也沒有強留，只笑着點頭道，“也好，那辛苦你了。”
他很識趣地一句也沒提昨晚的事情。
葉舒言離開後，季明禮轉身就進了旁邊的會議室。
“看她爲你失魂落魄，捨不得了？”
季明禮在會上當然也注意到了葉舒言的頻頻走神。
沒看見人，影響都這麼大，要是真人出現在她面前，那她恐怕是無法投入工作了。
厲司程沉着臉，緩緩道：“別讓她知道我參與在這個項目裏。”
那是她喜歡的工作，是她的事業，他不想讓她有一絲的顧忌。
季明禮嘆口氣，“唉，本來還想偷閒，看來我這還是勞碌命啊。”
葉舒言在外面買了個面包當午餐，回家隨便對付了一下，就把自己關在繪畫室裏。
心煩意亂的時候，繪畫就是讓心靈平靜最好的方法。
葉舒言把自己關房間裏，一動筆就是三四個小時不停。
她正畫得進入佳境的時候，忽然——
“啪嗒”
畫筆掉落。
她握住畫筆的右手莫名地出現了一陣不可控地抽搐。
情況來得太突然了，葉舒言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直到感覺拇指的筋骨中傳來一陣刺痛，她才慌亂地用左手握緊了右手。
看着仍在抽搐不斷的右手，一陣恐懼瞬間爬上了她的心頭。
她的手……
葉舒言慌失失地趕到醫院找秦醫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將近五點了。
這時，她的手已經恢復正常。
秦醫生仔細地檢查，詢問了她手疼和抽搐的情況，又給她拍了片子。
當拿到片子的時候，秦醫生的臉色就漸漸凝重了起來……
半個小時之後，葉舒言手裏握着秦醫生開的要，緩緩走出了醫院。
秦醫生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捅在了她的心臟上。
他說……
因爲手術後的二次受損導致拇指軟骨組織恢復出現了細微的偏差，平時生活是不會造成影響的，但……
若是拇指長時間高強度地做細緻活，手就會出現抽搐的現象。
簡而言之就是：她的右手拇指以後不能持久性地做高強細緻的活動，不然，長期以往，她的拇指就會出現萎縮，從而導致右手無法正常活動。
這句話，等同是宣佈了她的畫家生涯到此結束了。
走出醫院，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四周霓燈初上，而葉舒言卻仍覺眼前一片昏暗不明，她的目光直視着前方的路，卻感覺根本看不清方向。
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着。
忽然——
“喂喂，讓讓，讓一讓……”
腳踏滑板的少年扯着嗓子對她揮手警示。
葉舒言還沒回神，人就被已經到了面前的少年用力地推了一把。
力道之猛，使得她纖弱的身子隨之一晃，一個踉蹌，人就直直往後跌去。
下一刻，她的後背撞上了一個寬厚有力的懷抱，腰也被人輕輕摟住了。
“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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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司程輕輕將她的身子扶穩，低頭關切地看着她。
身前的女人就這樣擡眸看着他，眼睛卻是沒有焦距的，她好像根本就沒認出站在她眼前的人是誰。
神志呆呆的，訥訥的，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一樣。
可眼底又明顯地透着一股濃濃的無助和絕望。
厲司程看得心頭猛地揪痛了起來，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入了懷裏，低聲安撫，“沒事的，別怕。”
熟悉的氣息瞬間包圍了過來，葉舒言身體一顫，緊接着就用力想推開他。
厲司程卻收緊了力度，將她牢牢地抱住。
葉舒言不想每一次的狼狽都展露無遺地被他看見，她應該把他推開,然後表現得堅強一點的。
可偏偏……
他胸膛傳來的溫熱彷彿能透過衣物傳到她的心房似的，將她心中的恐懼驅散了不少，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心安。
葉舒言有些失神，無法辨別自己心中此刻的感受到底是什麼。
也許，她此刻彷徨無助的心只是正好需要一個擁抱吧。
最終，她手上推拒的力道緩緩鬆了下來。
察覺到懷裏的人終於乖順了下來，厲司程稍稍鬆了一口氣。
接到秦醫生的通知，他立馬就趕過來了，結果一來就看見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道路上，連身旁有危險出現也不知道躲閃。
“外面風大，我先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