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引?”宋劉氏眉頭一挑,滿臉焦急地問。
這段時間以來,她整日忙得像個陀螺一般轉個不停。
既要洗衣服、掃地、餵豬、餵雞,又要沒日沒夜地照顧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
更要命的是,這個小嬰兒沒有母乳!
她不得不每天跑到村裏的老牛頭家,擠母牛的奶來煮給孩子喝。
而且,女兒也病倒了。
各種各樣瑣碎繁雜的家務,折磨得她心力交瘁,臉上的皺紋都多出了好幾條。
夏小柔要是再遲遲不回來,她真擔心自己熬不到明年。
“宋遠家裏窮,給他點錢,他肯定會乖乖地把夏氏給引出來。”宋翠喜得意揚揚地翹起嘴角,
“上個月,他爲了爭搶掉落在地上的一文錢,跟其他幾個村裏的孩子大打出手呢。娘你看看,連一文錢都要爭,那我要是給他五十文,他是不是會對我言聽計從呢?”
“那你還不快去,傻站在這裏幹嘛?”宋劉氏用力推了一把宋翠喜。
“娘,現在天都已經黑透了,宋遠一家早就睡下了,怎麼能把他找出來?”宋翠喜嘴裏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宋劉氏看向窗子口,窗外黑漆漆一片,可不就是天黑了嘛!
她心裏一急,竟然有些犯迷糊了。
“明天一大早記得去,千萬別忘了!”宋劉氏抱起突然間啼哭不止的嬰兒,不忘提醒宋翠喜。
她嘴上說着話,手上也沒閒着,手忙腳亂地掀開嬰兒的尿布。
這不看還好,一看可把她氣壞了。
原來是小嬰兒拉大便了!
宋翠喜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她一個箭步跳了起來,轉身就跑,同時還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娘,我身子還沒好呢,和孩子離得這麼近,萬一傳染給他怎麼辦呀?這尿布還是你換吧……”
宋劉氏氣得牙癢癢,狠狠瞪了她一眼,怒吼道:“你跑什麼跑?給我回來!我換尿布,你負責洗尿布!”
這下可好,想找藉口推掉洗尿布的活兒,是不可能了!宋翠喜只好哭喪着臉,慢吞吞地又走了回來。
宋劉氏一臉無奈,皺起眉頭,屏住呼吸,強忍着那股難聞的臭味,迅速扯下沾滿大便的尿布,扔進旁邊的舊瓦盆裏。
宋翠喜則戰戰兢兢地端起盆子,慌慌張張地跑開了。
可才換了塊新尿布,孩子又尿了。
宋劉氏氣得眼前發黑。
屋外,鄰居秦嬸子出門上茅房。
她聽到住對面的宋劉氏在屋裏哄着啼哭不止的小嬰兒,打罵着宋翠喜,抱怨夏小柔不回來幫忙,嚷着自己快累死了,秦嬸子撇了撇脣,攏着袖子來到宋巖柏家,拍響了夏小柔的窗子。
夏小柔還沒有睡,屋裏燃着燈,她正在燈下整理着晾着的藥材。
近來的天氣,成天不是颳風陰雨天便是下雪天,藥材只能放在屋裏陰乾。
但陰乾忌諱疊放,否則會腐爛。
得每隔上幾個時辰就翻面。
夏小柔朝窗子看去,“誰啊?”
“小柔,是我,秦嬸子,跟你說個笑話。”秦嬸子哈着氣,跺着腳。
夏小柔聽出,秦嬸子的語氣中透着幸災樂禍,便推開了窗子。
“嬸子,你晚上不睡覺,特意跑來跟我說笑話?”夏小柔好笑地說。
秦嬸子跟自家婆婆宋劉氏是死對頭。
從年輕時就不對付。
知道這層關係,夏小柔重生後,每次看到秦嬸子都會打招呼。
秦嬸子故意氣宋劉氏,也會暗中幫夏小柔。
“你婆婆呀,哈哈哈,平時總嫌你這做得不好,那做得差。現在呢,她做着你曾經做的所有事情,也沒見得做得比你好嘛。”秦嬸子捂嘴笑,“還要帶一個小嬰兒,想想都可憐喲,哈哈哈哈。”
口裏說着可憐,話語裏卻滿是嘲諷。
夏小柔靜靜地聽着,心裏則冷笑着。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做着這些事情的苦日子。
要做全家的飯,要忍着宋劉氏和宋翠喜的謾罵和體罰。
還要沒日沒夜的照看一個小嬰兒。
要尋牛奶羊奶回來餵養,孩子不能吃生奶,還得煮沸放涼。
要不停地換尿布洗尿布,孩子稍有一哭,宋劉氏的巴掌就到了,說她虐待孩子。
孩子稍大些時,她要帶着出門採藥,走到哪裏帶到哪裏。
稍有磕磕碰碰的,都是她的錯。
可那個孩子呢?
她養了一場的結果卻是,在她生病時不給她尋大夫!只敷衍着喂些廉價藥,只希望快死掉好尋到她的財產!
若宋家人是一羣冷血的白眼狼,那個孩子則是白眼狼中的頭狼!
夏小柔憤怒地捏緊了拳頭。
她曾經吃的苦,也該讓宋劉氏嚐嚐了。
回去帶那個孩子?
絕無可能!
“嬸子,那孩子是宋家的血脈,婆婆抱怨歸抱怨,會好好看護的,嬸子不必擔心。”夏小柔輕輕一笑。
“說的也是,我就純瞎操心。”秦嬸子朝夏小柔臉上看了看,笑着擺手回去了。
轉身時,她心裏暗忖,老天不長眼啊,夏小柔這臉皮跟朵花似的好看,怎麼就是個寡婦呢?
–
第二天風雪停了,但感覺比之前的幾天還要冷。
家裏的空簸箕上,全都晾曬着草藥,再採回來,也沒處放。
夏小柔打算停幾天。
加上宋巖柏的藥吃完了,夏小柔想去找陳大夫再抓些藥。
宋遠跑上前來,拉着夏小柔的手,“三嬸,我跟你一起去。”
夏小柔搖搖頭,“外頭冷,你還是呆家裏吧。”
“是娘要我去的,他說我應該跟着三嬸學着請大夫抓藥。”宋遠指了指禇纖雲。
禇纖雲微笑着打着手勢,指了指宋遠,“他過了年就六歲了,也該讓他學着做事了,小柔,你就帶他去吧。”
夏小柔看了眼屋外,沒有風,也沒有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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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帶你去,不過,不許亂跑,那雪深得很呢,你亂跑跑掉到哪個坑了,我找不着你,你可就凍成冰棍了。”夏小柔捏捏宋遠的小鼻子。
“知道了,三嬸,我不會亂跑。”宋遠笑眯眯點頭。
夏小柔拉着宋遠的手,披着風雪衣,到了陳大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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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巖柏的病是老樣子,只需再抓同樣的藥即可。
抓了藥後,夏小柔向陳大夫詢問草藥的價格。
她採的草藥,除了燕蘅要的那四樣,其他便宜藥會賣給各大夫或集市街的藥鋪。
陳大夫耐心地跟她說着價格。
夏小柔捏着手指頭,默默地記着。
就在這時,有個七八歲的孩子忽然跑進來,大聲喊夏小柔,“遠兒掉水塘裏了。”
夏小柔的腦袋嗡了下。
大冬天掉水塘裏,這不得沒命麼?
她轉身往孩子指的方向跑。
果然看到陳家屋子前的水塘裏,宋遠站在裏面撲騰着大聲哭着。
夏小柔踢掉鞋子,跳進水塘裏,將宋遠一把扯了上來,“你不要命了,怎麼到水塘邊玩?”
“我沒來玩,是他們騙我說這上面可以走……”宋遠哭訴。
夏小柔凍得哆哆嗦嗦,沒時間斥責他,穿上鞋子抱着宋遠往陳大夫家跑,想去烤火取暖。
但這時,一輛馬車忽然朝她衝來,橫在了她的面前。
不等她反應過來,腰身被一只大手攬住,她和宋遠被一起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