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次站在宋綰的房門外，卻沒有了從前的彷徨，取而代之的全是愧疚與不安。
可他仍是不信，不信她會就這麼撇下他離開。
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慢慢打開了門。
他打開燈，發現她的房間和從前並無變化。
他心中生出一絲希冀。
他甚至希望，她只是在生他的氣，所以故意躲起來了。
直到他看到桌上的離婚協議書。
他緩緩的拿起，手指都在微微的發顫。
他目光渙散，那上面的字他好像每一個都認識，卻又像是每一個都陌生。
那些條條款款他一個都沒看，只是死死盯着宋綰的簽名上。
他有片刻的失神，他有想過，這次她肯定會很生氣，他已經想好要好好地彌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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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從未想過，她這次是真正動了離婚的心思。
這一晚上，他的心臟都像是被一根繩子死死地攥着，此刻，那根繩子轟然斷裂。
他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他逼着自己，將離婚協議書上的字一個個看清楚。
她說，她什麼都不要。
她說，剩下的一百五十萬她之後會分期打到他的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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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徹底地想要和他撇清關係。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在桌上飛快地翻找起來。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這份離婚協議書的下面。
他一點一點地將它移開，終於看見了下面的信封。
他雙手顫抖地拿起來，心臟早就痛到不能自已。
信封打開後，率先掉出來的是一張銀行卡。
他知道，那是她曾經無數個日夜辛苦賺來的。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動過要她還錢的心思，可她卻像是從未忘記。
他把那張銀行卡死死地捏在手裏，手心傳來一陣疼痛。
可這遠遠不及他此刻內心的痛感。
終於，他放下銀行卡，然後將裏面的信拿出來。
那上面，只有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像是驚雷一般，在傅衍川的大腦中炸開。
他終於體會到了這輩子都從未體會過的悔恨與絕望。
“傅衍川，我們此生不復相見。”
她心狠的，這輩子都不想再和他扯上關係。
她能夠猜想到，他看到那些照片時，有多生氣，多難過。
所以她才會寫下這樣狠絕的話語。
他愣在原地許久許久，忽然，他一下子站起身，就朝着外面衝去。
而此時，傅雲霆剛好走進來。
他一把拉住他，“你還要去哪兒？”
他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就連聲音都帶着絕望與滄桑。
傅衍川看着他，感受到了心中從未有過的絕望。
“我要去找她。”
說完，他又要往外衝，卻被傅雲霆一把拉住，然後狠狠地甩到地上。
“傅衍川，晚了，一切都晚了！”
傅衍川像是摔傻了，許久之後才擡起頭，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怎麼會，怎麼會晚，綰綰肯定是一時生我的氣，我去哄她，我現在就去……”
眼看着他又要起身，傅雲霆再次將他狠狠推倒在地。
“一切都晚了，綰綰已經對你徹底失望，不僅是你，她連這個家都不要了！”
傅雲霆此刻雙目通紅，他不敢相信，宋綰竟然連他都拋下了。
內心的愧疚涌上心頭，他只恨自己沒有在傅衍川帶着楚晴一起出現時就阻止，沒有親自把他帶到她面前。
正是因爲他顧念着面子，所以他失去了她。
而此時此刻，傅衍川就像是被抽去靈魂的木偶一般，癱坐在地，一動不動。
傅雲霆看着他這樣，內心滿是悲愴與絕望。
他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宋綰終究還是對他，對這個家，都失望了。
忽然，他注意到她的書桌上，她和沈秋霜的照片不見了。
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她帶走的，只有她。
他們這些人，終究還是被他拋下了。
他這幾十年的人生裏，從沒有一刻，感到這樣的挫敗。
他一步一步往外走，腳步落在地上，他卻像是根本察覺不到，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等夢醒了，宋綰就會回來的。
她一向孝順，肯定是捨不得他的。
他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內心一遍遍重複着，她捨不得他。
而此時，宋綰的房間裏，傅衍川的手機還在鍥而不捨地響着。
他像是完全聽不見，也感覺不到。
這一刻，他彷彿明白了失去一切的滋味。
忽然，外面傳來傭人焦急的呼喊。
“不好了，先生暈倒了！”
他像是終於醒了過來，他踉蹌地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而此刻，傅雲霆暈倒在走廊上，面無血色。
傅衍川終於想起來，他生病了。
可他卻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而現在，唯一一個掛念他的人，也離開了。
他飛快跑過去，將他一把扶起，然後將他攙扶着往樓下走。
等來到老宅門口，管家已經把車開了過來。
衆人一起將他送到了醫院，直到站在搶救室門外，傅衍川彷彿才終於醒了過來。
宋綰走了，爸爸病倒了。
他曾經堅信的一切，彷彿都在此刻變成了一場笑話。
他坐在醫院長椅上，耳邊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一刻，他心裏的不安震耳欲聾。
他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他飛快衝過去，詢問醫生他的情況。
醫生摘下口罩，看着他。
“傅董這是一時氣急攻心所致，切記，再不能刺激他了。”
傅衍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的。
直到護士將傅雲霆推了出來，他連忙走上前。
他此刻面色蒼白，是他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
他從未想過，宋綰的離開會給他造成的這麼大的打擊。
也許，不止是因爲她。
他的一次次忤逆，也許才是這一切的導火索。
他陪着他回到病房，剛要坐下，手機又響起來。
他拿出來一看，是唐棠。
他接了起來。
“傅衍川，綰綰究竟去哪了，她要是出什麼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男人沉默了半晌，低聲開口。
“我不知道。”
他從未生出過這樣無力的感覺，哪怕是當年被傅雲霆逼着和楚晴分手，他都沒有感受到過如此深刻的絕望。
可是此刻，他的天好像塌了。
他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只是不斷想着宋綰今天看到那些圖片該是有多麼傷心欲絕。
他忽然狠狠地將拳頭砸向牆壁，眼底一片腥紅。
“傅衍川，你可真是個渾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