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君心難測

發佈時間: 2025-01-23 12:2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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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船的人是四皇子的人。

遲不歸和姜詢上了船後,一改醉態,那沖天的酒氣,多半是用酒灑在了衣衫上。

“此處已安全,四殿下可以鬆手了。”

看着姜詢還握着容晚玉的胳膊,遲不歸伸出手,看似只是輕輕地捏起了姜詢的手腕,將他的手挪開來。

姜詢卻被捏得整只胳膊都發麻,嘖嘖兩聲,斜眼睨了一眼遲不歸,忽然整個人都仰倒在了他的懷裏。

他知曉遲不歸不喜與人太過親近,壞心眼地故意噁心他,“遲兄,這就是你的防範之心不到位了,做戲咱就得做全套,是不是?”

遲不歸額角的青筋微動,念及姜詢此番出手相助才沒將人扔去湖裏餵魚。

最後的妥協,是將自己的脖子伸得老長,儘量與懷中跟鱔魚一般亂動的姜詢保持一頭之隔。

登船前的氣氛還劍拔弩張,容晚玉也沉心思慮二皇子及嫺貴妃此舉的後招。

見到兩人有些作怪的模樣,容晚玉暫時被轉移思緒,微微側首,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

姜詢看在眼裏,見容晚玉放鬆下來,才直起了身子,故意嫌棄地哼了一聲,“算了,跟你摟摟抱抱是噁心了點,別沒喝酒也真吐了。”

“彼此彼此。”遲不歸露出如春風和煦一般的假笑。

“你們倆真是,冤家。”容晚玉沒忍住笑出了聲,微微聳肩,仰頭看見了宮中那四四方方的天。

身在其中,看似深宮巍峨,實則無比的逼仄。

“多謝遲先生和四殿下替我解圍,可是此舉是否太過冒險?二皇子和嫺貴妃似乎皆是不好相與之人,若是被他們記恨上……”

提起二皇子和嫺貴妃,姜詢的眼裏閃過一絲嘲弄,“從我接任禮部之後,便已經被二哥視爲眼中釘了,多一件事少一件事又有何礙?”

“倒是你。”姜詢看向容晚玉的眼神,多了幾分認真,“他們母子,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豺狼,既然已經盯上了你,你可要做好準備。”

容晚玉微微蹙眉,對姜詢的話已有感知,按了按額角,“今日受邀貴女衆多,非我妄自菲薄,但家世品性相貌比我更勝者,並非沒有,爲何偏偏是我?”

經過波折,容晚玉臉上厚厚的妝掉了不少,露出了原本雪白無瑕的肌膚,心中慍怒,面上還泛着絨桃一般的緋暈。

身周湖水波光粼粼,折射在她那上好的衣料上,去了幾分老氣,多了幾分絢麗。

“如此,還非妄自菲薄?”遲不歸淺笑一聲,於他而言,便是今日來了滿城閨秀,也不比容晚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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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爲什麼家世品性相貌,而是容晚玉,便只是容晚玉。

“若論其緣由,正是容小姐身後的容家和永寧侯府,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才正合適。”

遲不歸的話,讓容晚玉有些不明白。

二皇子納側妃已久,年歲也過而立,一直未娶正妃,便是嫺貴妃想要給他精挑細選一個貴女,能助力他奪得皇位。

既有如此心思,自當是家世勢力越強盛的才越好。

此番受邀的貴女中,單論此項,當屬趙國公和寧安公主之女,淑和郡主趙雅茹最盛。

但二皇子對趙雅茹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見遲不歸的話吸引了容晚玉的注意,四皇子故意咳嗽幾聲,搶過了話頭。

“這原因啊,還得是本殿下給你解答。你可知道,太子成爲太子,有多少年了?”

容晚玉搖搖頭,這是皇家之事,且當今聖上年事已高,自己自然不知曉。

姜詢伸出手,先比了個二,又比了個四。

“六歲被立爲太子,已經有二十四年了。現在嘛,大哥確實有些不着調了,可是年少時,也是個爲國爲民的好太子呢。”

說起這番話,姜詢的神情中沒有嘲弄,倒是有些同病相憐的感慨。

“直到父皇開始看重二哥,許多事,才開始變了。”

身居太子之位,看着父皇漸漸年邁,心中治國雄心自然日勝一日。

但偏偏,一切都在正軌之際,父皇要扶持一個母族不遜於自己,年歲也相近的弟弟。

這讓太子如何不生危機之心。

至於皇帝此舉的用意,容晚玉沒有開口問,姜詢也沒有開口提。

一切都瞭然於心,年邁的帝王,看着正值壯年的繼承者,是欣慰更多嗎?

不,是戒備,是恐懼,甚至會變爲憎惡、仇恨和厭棄。

皇帝扶持二皇子,與太子抗衡,是帝王心術,只有讓兩個兒子相爭,有求於自己這個年邁的父親,皇帝才會稍稍安心,覺得權力還牢牢地握在手裏。

太子和二皇子,如今對此定然也有所察覺。

所以二皇子才放棄了迎娶一位家世鼎盛的貴女的想法,選擇更爲中庸的容家。

既不會引起皇帝的猜忌,也能對爭奪皇位有實際的助力。

“所以,你不用在意這件事本殿下插手會如何。”姜詢見容晚玉的眼神逐漸清明,又懶懶散散地靠在了船舷上。

“這執棋之人想要勝局,有時候也得嚐嚐棋子的滋味。”

身爲姜詢的同道者,遲不歸對他的話自然也有所觸動。

他的眼神略過容晚玉被風吹亂的髮絲,溫柔之語卻顯意氣風發之心。

“此局,非勝便亡,勝者在你我,亡者自尋路。”

此言入耳,容晚玉宛如聞聽一聲鐘鳴,她甚少聽見遲不歸如此自信篤定的話語。

在他風輕雲淡的外殼之下,這般熾熱之心,彷彿才是他本該有的模樣。

兩人一時,雙目交匯,忘卻湖水漪漪,春風陣陣。

但還有假醉鬼一只,十分不服氣自己被視若無睹,有些幼稚的用腳猛地一蹬船舷。

猛烈的晃動讓兩人回過神,遲不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晃動身形的容晚玉。

偷雞不成蝕把米。

姜詢的白眼即將翻出天際,只能將怒氣撒給了撐船的太監,“怎麼撐船的,今晚不許吃飯!”

太監小勳子嘴上說着奴才不是,心裏毫無波瀾。

哪回自家主子生氣,不都是拿自己撒氣,說是不許吃飯,自己屋裏每日被賞的點心可比奴才的伙食好多了。

只是看着平日一萬八千個心眼的主子,在情之一字面前如此吃癟。

身爲他忠心不二的奴才,小勳子這心裏呀。

可真是有些想笑。

姜詢的眼神,不善地眯了眯,“小勳子,你是不是在笑話本殿下?”

“沒有,風太大,殿下您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