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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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一一早,晏景燁陪着霽芷妍進宮,霽帝昨夜在御書房暈倒了,雖然很快就醒過來,但是精神狀態一直很差,太醫說是疲勞所致,跪求霽帝暫時放下朝中事務多休息兩日,被霽帝申斥了一番。

霽芷妍大步跨進含元殿時,他正喝完一碗濃濃的湯藥放下碗,準備拿過書案上的摺子來看。

手中的摺子被人抽走,霽帝擡頭看見他的寶貝女兒皺着眉頭,滿臉不高興。

“妍兒來了,快坐下。”伸出手要去牽她,被毫不客氣地避開,霽帝笑得有些尷尬,“怎麼生氣了呢?”

“不生氣。我怎麼會生氣?反正我沒了母親,父親也不愛惜自己,若是有一天父親也沒了,我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根本沒有人要了。”

霽帝收了笑,輕聲道:“父親老了,沒了父親,妍兒還有哥哥姐姐,何況還有夫君。”

“父親一點都不老!”霽芷妍氣得哽咽,眼淚大顆大顆掉落下來,用手背胡亂抹了抹,賭氣道,“父親只是不心疼我罷了。”

霽帝嘆了一口氣,看到她身後站着的晏景燁一臉擔憂,有些無奈道:“如何不心疼呢?快別哭了……”他招了招手讓晏景燁上前安慰一下她。

霽芷妍也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只是一路上又急又氣,不知道怎麼宣泄才好。現在哭過了一場,又有晏景燁在旁一直勸着她,很快就停了下來。

她臉上猶有淚痕,平了平心緒才坐到霽帝身前。

李全在外問道:“啓稟皇上,婁貴妃、大皇子求見。”

霽芷妍一僵,心裏有些緊張,她聽見霽帝讓宣,抿了抿嘴站起來同疾步進來的母子倆互相行了禮。

婁貴妃跪到牀前,慼慼哀哀地說自己有多擔心,又轉臉責怪福清伺候不周,還說求陛下讓她來服侍。

霽芷妍面無表情在一旁站着等她表演,還好霽帝沒有答應讓她留下來服侍,她又絮叨個不停,聽得人煩躁不已。

“貴妃娘娘怕是要抗旨了,父皇都說了不用怎麼還說個不停。”

她這話實在是有些犯上,婁貴妃臉色都變了,正要開口斥她,又想起霽帝如何因爲她讓自己下不來臺,忍了又忍,表情都有些猙獰了。

還好霽帝開腔幫了她:“妍兒,不能這樣說。”

雖然只有這一句,也不可能爲了自己責怪她,婁貴妃好歹是有臺階可下,“公主也是因爲擔憂陛下的緣故,陛下可別怪她。”

看見霽玉煊也在,霽帝同他說了幾句任上的事,就感覺有些疲倦了,婁貴妃趁機帶着霽玉煊走,臨走時還問:“殿下不如也先走吧,讓陛下好好休息。”

霽芷妍沒理她,她討了個沒趣,只好賠着笑又跟霽帝告了退。

待她們母子走出含元殿,霽帝伸出手點了點霽芷妍:“你這丫頭,可不能總是這麼對她。”

“兒臣錯了,請父皇恕罪。”敷衍地行了禮,霽芷妍趴到他邊上,“父皇,讓我留下來吧。”

霽帝溫厚的手掌輕撫着女兒的頭髮,“父皇沒事的,是昨夜看摺子看得太晚了,父皇保證,以後一定不這樣。”

霽芷妍頭埋在手臂裏趴着,霽帝見一旁站着的晏景燁時刻都在關注着她的情緒,心裏終於有了些鬆快的感覺。

“稟陛下,太子妃和小皇孫來了。”

“咳咳……”霽帝擺了擺手,“昭兒體質不好,別把病氣過給他。妍兒,幫父皇去跟你嫂嫂說一下吧。”

霽芷妍應下,讓福清伺候她披好披風,繞過屏風走到殿外。

雲舒正牽着昭兒,輕聲教他怎麼跟皇爺爺問好。

“嫂嫂!”霽芷妍走上前,蹲下來抱了抱昭兒,“昭兒想不想姑姑?”

“想——”昭兒奶聲奶氣的,“姑姑怎麼不陪昭兒玩了?”

“姑姑不在宮裏呀——”

“妍兒……”

霽芷妍直起身拉着雲舒的手,“父皇看着精神還好,還說怕過了病氣給昭兒,就不召嫂嫂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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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怎麼了?昭兒想見皇爺爺……”

“爺爺睡得太晚,現在好睏好睏。”霽芷妍把昭兒抱起來,親了親他,“昭兒可不能學皇爺爺,不乖。”

邊說着,霽芷妍邊送她們母子往東宮走,昭兒童言無忌,霽芷妍又一向得寵,拿霽帝調侃也沒有人敢說什麼的。

出宮的馬車上,霽芷妍靠着車壁閉上了眼睛,她一大清早半睡半醒的時候就聽到傳話說霽帝暈倒了,慌得立馬收拾好往宮裏趕,這會兒困勁上來,覺得暈暈沉沉的。

晏景燁坐到她身邊來,扶着她的頭往自己肩上靠,她努力睜開眼睛見是他,便放心地睡了過去。

晏景燁還在想霽帝剛剛同他說的話。

對安福苑刺客的追查似乎已經沒動靜了,霽帝問他心裏有沒有疑慮,晏景燁跪到他面前,半晌沉默。

含元殿裏安靜到令人窒息,許久才聽霽帝一聲嘆息。

“你們都知道背後是誰,卻從來不說,是不相信朕,還是有別的顧忌?”

晏景燁答:“臣不敢。”

“婁貴妃一直心有不忿,怪朕不肯封她爲後,但她絕不可能爲了這件事對妍兒下手。”

見他又沉默不語,霽帝揮揮手,讓伺候的宮人全部退到殿外去,福清有些猶豫:“陛下……”

“出去吧。”

晏景燁這才把頭磕到地上,“臣僭越犯上,請陛下恕臣死罪。”

霽帝問:“婁貴妃所圖是爲了婁家和她兒子,她還做了什麼?”

“若婁貴妃所圖成真,大皇子便爲嫡,一旦太子……大皇子便有了成爲儲君的可能。”

“霽玉煊的才幹和品行同太子相距甚遠,並非一定是他。”

“……”

“朕讓你說你便如實說,說了什麼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若那時大皇子有別的皇子沒有的助力,即便沒有詔書,別的皇子也沒有能與之相爭的條件。”

霽帝猛地攥緊身上的錦被,蒼老的手上青筋暴起,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忍了一會兒,才爆出一陣咳嗽,嘴裏全是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