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失眠夜，許乘月躺在牀上輾轉反側，腦海裏浮現的盡是江臨那句“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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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話的語氣、神情，都清晰地縈繞在她的腦海裏。
不知爲何，她感覺有些心酸。
他應該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如果不是因爲喝醉了，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這話吧？
恍惚間，許乘月不由又想起以前在青川實習的那段時間。
江臨他雖然表面隨性不羈，但骨子裏卻是個極其驕傲的人。
她記得有一次，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他和隔壁班的幾個男生在小操場打了一架。
他一打三，還將對方揍得鼻青臉腫。
她聞訊趕到的時候，便看到他獨自一人坐在臺階上，眼眸低垂，渾身的氣場凌厲駭人，讓人不敢靠近。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擡起頭，朝她看了過來，然後無聲地笑了一下。
嘴角一抹淤青尤爲矚目。
後來這件事傳到了教導主任耳朵裏，他和另外三個男生都被請去了教導處喝茶。
面對教導主任質問他們打架的原因，三個男生都支吾着不敢說話，只有江臨冷笑道：“看他們不爽，就打了。”
年逾半百的教導主任差點被氣得七竅生煙。
再後來，幾個人被學校通報批評，甚至還被要求每人寫三千字的檢討。
那三個男生都害怕事情鬧大，乖乖寫了檢討交了上去。
只有江臨，一個字都沒動。
許乘月記得，他背脊挺得筆直，語氣隨性卻又帶着幾分嘲弄：“我並不認爲自己有錯，爲什麼要寫檢討？”
直到那學期結束，江臨的檢討也沒交上去。
她也記不太清這件事是怎麼翻篇的，只記得，偶然一天，在外地做生意的江父趕了回來，然後和教導主任一起吃了頓飯。
然後，這事好像就結束了……
不過自那以後，江臨似乎就收斂了很多，幾乎沒再幹過什麼違反紀律的事。
許乘月漫無目的地想着以前的事，不知不覺，眼皮也開始偷偷打架了。
正當她即將徹底閉上眼睛的時候，卻猛然睜開了眼。
睡意，頓時全無。
她忽然想起來，她欠江臨的是什麼了！
七月初，青川中學結束了期末考試，而她也結束了實習工作，準備返回學校。
她買了第二天一早的車票，頭天晚上便一個人將所有的行李收拾打包好了。
誰知江臨卻忽然過來了，手上還拿着江奶奶送給她的一些青川特產。
她已經不太記得他們那晚說了什麼，只記得他們肩並肩沿着青川河走了許久。
那時的她，或許是出於一個老師的職責和立場，又或許出於一個過來人的經歷，勸他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好點的大學。
她以爲他沒有聽進去。
可後來到家時，她轉身進屋的時候，卻被他叫住了。
“許老師。”
許乘月很少聽他叫自己老師，更多的時候是直接什麼都不叫。
她回過頭，靜靜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我能考上重點大學的話，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什麼條件？”許乘月下意識地問道。
“我現在還沒想好，可以等我考上再說嗎？”他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許乘月忍不住笑了：“可以。”
那時的她，並不覺得，他真的會把她的勸告聽進去，重點大學也並非那麼好考。
但如果他真的發奮圖強考上了，也是一件大好事。
只要提出的條件不是很過分，她都會答應。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早就被她拋到了記憶深處。
甚至江臨兩度追問，她都沒有想起來。
他說的欠他的東西，大概就是指這個了吧……
……
七點半的鬧鐘一響，許乘月便迷迷糊糊地關掉了手機，從牀上爬了起來。
儘管，腦袋昏沉的要命。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幾點鐘才睡着的，但感覺像是剛閉眼沒多久，就被吵醒了。
但身爲一個打工人，她必須起牀上班！
忽然，她有點羨慕身爲美妝博主的桃子了。
不用上班、不用通勤、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然而，當許乘月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卻看到原本應該還在房間裏睡覺的陶夏，此刻正站在客廳裏喝水。
“桃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被渴醒了，起來喝點水接着睡。”
陶夏一邊喝着水，一邊靜靜地打量着她，忽然道：“你昨晚上幾點回來的？”
許乘月愣了一下，隨即道：“我把他安放好了，就回來了啊。”
“是嗎？我怎麼感覺你昨晚耽誤的有一會兒呢？”
許乘月沉默了一瞬，幽幽道：“你昨晚不是困的不行，要趕着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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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夏瞬間有些心虛，打着哈哈道：“那會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不困了哈哈哈……”
許乘月白了她一眼，沒有戳穿她，自顧自地給自己沖泡了一杯豆漿。
“我怎麼感覺——”
陶夏忽然湊了過來，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你黑眼圈有點重呢。”
“上個月加了那麼多天班，能不有黑眼圈嗎？”許乘月沒好氣道。
然而，更多的是底氣不足。
她上週基本就沒加班了，休息時間也充足了很多，黑眼圈基本消了下去。
但昨天晚上失眠了……
陶夏“嘖嘖”了兩聲，笑得一臉尾瑣：“我猜，昨天晚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人興奮的事，甚至讓某人興奮到失眠！”
許乘月：？
這天真是沒法聊下去了！
“我上班去了，你自己慢慢興奮吧！”
喝完豆漿，她將杯子往廚房的水池一泡，便拿着包出門了。
誰知她剛打開門，對面的門也被打開了。
穿着白襯衫和休閒褲的男子走了出來。
優越的身材比例和完美淡漠的五官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從雜誌裏走出來的模特一一般……
更重要的是，他的頭髮被精心打理過。
少了平日裏的隨性不羈，卻多了幾絲沉穩。
許乘月愣了一下，不知該作何反應。
江臨卻很平靜，淡淡來了一句“早”。
“早……”
很快，兩人便一前一後地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