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貴妃的恨,何令頤感同身受。
但她能做的並不多,只是安慰了幾句就準備離開,但走之前覃貴妃卻讓她等了等,隨後深吸一口氣,眼神從舐犢的哀傷裏添了些往日的清明,而後就說道。
“本宮雖不管事了,但後宮內佟妃有孕的事情還是聽說了一二,因爲涉及到皇家血脈是否被混淆的事情,所以不得不提醒你們一句,當日陛下的龍體欠安,爲了延續性命,不得不讓太醫院下了猛藥,那時候徐醫正就同本宮說過,陛下怕是再無子嗣的可能,前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佟妃就有孕了,所以對於此事,本宮持懷疑態度,最好你們去問問徐醫正,倘若是……有人存了心思在皇嗣上動手腳,你與太子還是要多加防範的好。”
話,點到爲止。
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何令頤也沒想到今日來還有這樣的收穫,所以起身對着覃貴妃拜別的時候倒是真心不改。
“多謝貴妃娘娘提醒,我知道了,這就與殿下商量。”
覃貴妃說完這話,整個人又恢復到了剛剛的那副傷痛之中,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哪怕外頭春風已經吹遍了大隆內外,但她的心卻永遠的留在了那個寒冬之中。
走出宮門,何令頤的臉色不甚好看。
混淆皇嗣,這可是滅九族的罪,這佟妃當真能沒腦子到這份上?
她也不大確定了,於是快速的離開,直奔東宮。
沒多久,就傳出了她身體不太舒服的消息,因此徐醫正奉命入東宮爲太子妃請脈,隨後就被留下。
偏殿內,徐醫正將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統統告知了太子與何令頤,他本來就是覃貴妃的人,所以在這件事上沒有造假的必要,聽他細細的分析完老皇帝的病情還有當日下藥的程度後,精通醫理的辰砂在旁邊聽完也屢屢點頭,表示認可他的說法。
至此,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看來這佟妃還真是鋌而走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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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保徐醫正的命,這段日子你就留在東宮好好給太子妃診脈吧。”
“是,老臣多謝太子,多謝太子妃。”
這種皇家祕辛若是傳出去了,那就是殺頭大罪,甚至還會連累九族,因此徐醫正巴不得從此事裏面完全的摘出去,因而當然是叩謝太子夫婦的聖恩。
送走了徐醫正,太子即刻傳了夏靖過來。
“把這段日子在父皇身邊伺候的宮人全都調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人魚目混珠?另外,孤要知道,是誰診出的佟妃有孕,另外又是誰在爲佟妃保胎!”
“是,殿下。”
吩咐完這些,何令頤就揮揮手讓衆人都下去了。
偏殿內只有她與太子二人靜坐着,誰也沒有多說什麼,她不肯多說,是因爲知道太子在消化此事,所以唯有靜靜地陪着,旁的也幹不了什麼。
直到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才聽太子難得透露過往的說道。
“孤六歲的時候,母后其實懷胎過一次,可惜那孩子不足三月就小產離開,自此後,母后的身體和精神就沒有以前好了,有時候她看着孤在笑,又彷彿不是孤,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孤都在想,倘若那個孩子能留下來,是不是母后也不會那麼早的離世,而孤也不至於身邊一個貼心的手足都沒有。”
“外頭盛傳,宮內的皇子公主接二連三的夭折了,都是拜孤所賜,這種惡名孤不喜去解釋,但不代表孤可以容忍佟妃如此胡作非爲,但孤不明白,父皇爲何要替她做遮掩,這……難不成歡好的事情還能有假?”
太子說着自己的想法,何令頤也在這一點上存疑。
佟妃究竟是用什麼樣的法子才能讓老皇帝認可了她的所作所爲,這天下怕是沒有願意給自己主動戴綠帽子的人吧!
想到這裏,夫婦二人都陷入了一個疑團。
“殿下別急,慢慢查,總是能查出緣由的,眼下佟妃正風光,依照她那張狂的性子必定容易露出馬腳,到時候我們要查也不難。”
太子點點頭,默認了何令頤的話。
宮裏的紛爭還未有結束,宮外亦如此,幾日的時間一閃而過,很快就到了池老夫人頭七的日子。
池雲敬依舊關在東宮的地牢沒有被放出來,其實這件事在朝中也頗有微詞,他雖然沒什麼靠山,但是怎麼說也是個從四品的官員,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被抓且無理由的羈押,自然就成了言官們的把柄。
因此,張言官,那位曾經在朝堂上大戰瑾王三百回合都不輸的人,就拿着此事直接在朝堂上發飆起來,言語間對於太子不約束東宮禁衛們的行爲十分不滿。
同時,也把海伯侯府家的兩個公子,以及喬二都給參了一本。
太子靜靜的聆聽着他的各種激昂慷慨的說辭,並沒有予以反駁,而是直接平靜的問道。
“那依照張愛卿所說,這東宮的禁衛是不是該解散?大理寺卿也該撤職查辦?順便再把東宮府內的一切人員都統統抓起來,由你來審問?”
三個疑問,讓張言官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一向都是只罵人,不想後招的,憑着一腔熱血和固執正義,誰都刺他都敢拔,所以從前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怕,反正要命一條,他隨時都可以碰死給大家看!
結果現在,太子也不與他爭執,也不生他的氣,只是問了他幾個問題,就讓他一時說不上來話,因此張言官臉色氣的紅漲起來,但氣勢卻被打壓下去了。
好些個被張言官這種刺頭脾氣“傷害”過的官員都在心裏默默的叫好,讓你得瑟,讓你橫,現在遇到對手了吧!
因此,簇擁太子的那些官員個個腰桿子更硬了,因此他們的明君連言官都不怕,當真是一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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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倒不是真心想懟張言官,只是此事牽扯到的人很多,倘若日日都有人來參奏,那他的案牘會堆不完,乾脆找個最刺頭的一次性解決,往後再有人多嘴,直接三連問就能拿下!
畢竟,誰也不敢真的這麼做,那豈不是要告知天下東宮要解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