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她現在喊他爸爸，她還暫時喊不出口。
宮野深深的看她一眼，隨即起身準備離開。
“抱歉，打擾了你們吃年夜飯，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緊趕慢趕，終於在過年前趕回了國內，一下飛機他就來了這裏，將衆多領導都拋在了腦後。
祝芸菲連忙挽留：“那個，親家公，留下一起吃飯吧！”
凌老夫人連忙附和：“是啊，多雙碗筷的事，就留下吧！”
“謝謝，我還有事。”宮野又看向了夏菀棠，眼裏帶着小心翼翼。
他掏出一個大紅包，鼓鼓囊囊的，很厚實。
“這是給你的壓歲錢。”
夏菀棠盯着那個大紅包，遲遲沒有接。
今晚眼睛泛酸的次數太多了，這個紅包塞的很滿，彷彿下一刻都要撐開了。
她似乎能感覺到他那深深的愧疚和壓抑的愛意。
良久，夏菀棠這才伸手接過。
“謝謝………爸。”
紅包上還帶着宮野殘留的餘溫，熱乎乎的，直暖到了她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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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野的身體肉眼可見的輕顫了一下，眼睛泛起淚花，他咬牙強忍着不讓淚水流出來。
“等你生下孩子，我帶你回家，去見見你的爺爺，奶奶，還有媽媽。”
“好。”夏菀棠自然應下。
她不是被拋棄的，所以她心裏沒有責怪，沒有怨恨，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其實他也不容易。
宮野深深的看着夏菀棠，良久這才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凌煜琛突然喊住了他。
宮野緩緩回頭，看着凌煜琛的眼神還算是溫和。
凌煜琛走上前，低聲說了些什麼，接着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夏菀棠蹙了蹙眉，不知道他們去說了些什麼。
不過很快凌煜琛就回來了。
夏菀棠看着他，很想問問他們說話爲什麼還要神神祕祕的去外面說。
凌煜琛看着她探究的眼神，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先吃飯吧。”
“對對，先吃飯，這可是菀棠在家裏過的第一個年呢！我讓歐媽準備了一大桌子菜。”祝芸菲附和着。
凌老夫人又讓人去把喬新月和她的父親喊過來一起吃飯。
圍着餐桌坐了一圈，這才有了些新年的氣氛。
凌煜琛先給凌老爺子和凌君燁倒了酒，又給其他人倒了果汁，這才端着自己的酒杯朝衆人敬酒。
夏菀棠見狀連忙跟着站了起來。
“爺爺，奶奶，新年快樂，祝你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爸，媽，祝你們幸福美滿，身體安康。”
凌老爺子滿意的點頭，端起酒杯笑道：“好，希望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家更熱鬧。”
說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直到現在，家裏才有了些年味。
喬振華帶着妻兒起身敬酒。
“老太爺，老夫人，少爺，少奶奶……我帶着全家，敬你們一杯酒……”
煽情的話他也不會說，只紅着眼將一杯滿滿的酒一飲而盡。
凌老爺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呵呵道：“好，快坐吧。”
熱氣騰騰的飯菜香中，衆人臉上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
夏菀棠心中卻記掛着宮野。
他去哪裏了？
一個人過年嗎？
剛才她要是留下他，他是不是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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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煜琛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你爸他還有事，別擔心，明天他就回來和我們一起過年。”
夏菀棠擡眸看他，眼裏亮起了光芒。
“快吃飯，沒吃飽半夜又會餓醒了。”
凌煜琛移開目光，不敢和她對視，那亮如星光的雙眸讓他有點招架不住。
………
壽順墓園。
闔家歡樂團團圓圓的時候，宮野離開夏家直接去了郊外墓地。
這裏有個角落，足足有十幾塊墓碑，全都是宮家的人。
夜晚，月朗星稀，寒風凜凜，銀白色的月光灑下，給整個墓園蒙上了一層白紗。
朦朧中樹影搖曳，有人提燈而行，穿梭在陰森的墓園間。
宮野渾身裹着寒意，清冷的臉上不見半點溫度，黑夜中，他臉上的疤痕更加猙獰可怖。
他從宮家的每塊墓碑前路過，最後停在了最後一塊墓碑前。
愛妻陸雲梔之墓。
他緩緩蹲下，盯着那三個字看了很久很久，忍不住伸手摩挲描繪着每個字。
一筆一劃，用心至極。
“雲梔，我回來了，這次不走了。”
空蕩的墓園只有風聲迴應着他。
“我今天去見了女兒。”
“她長大了，已經嫁人了，很快也要做媽媽了。”
“她和你長的很像，改天我帶她來看看你。”
………
宮野的聲音埋沒在了黑夜裏，他說了很多，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有時輕笑，有時嘆息。
寒風小了很多，月亮越發明亮，溫柔的月光包裹着他，眷戀又柔情。
他將墓碑擦拭乾淨，不捨的撫摸着：“梔梔，我好想你。”
恍惚中，他似乎想起那個笑容明妹的女子奔向他。
“宮野，你這次又要離開嗎？”
“宮野，你怎麼又受傷了。”
“宮野，我要死了。”
…………
宮野紅了眼睛，捂住腹部道：“梔梔，我肚子疼。”
可這次，沒人會替他上藥。
沒人會心疼他！！
他嘆息了一聲，聲音格外悲涼。
宮野的腹部溼了一片，深色軍裝暈染着鮮血，一股血腥味格外刺鼻。
他走向下一塊墓碑。
說了會話，又將墓碑擦拭乾淨，反覆如此，一直到擦拭完所有墓碑。
月上中天，寒氣逼人。
跨年的鐘聲響起，又是新的一年。
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城市和清冷的墓地形成鮮明的對比。
宮野緩緩起身，雙腳已經麻木沒了知覺。
他搖頭望向天空，望着半圓的月亮，心頭莫名淒涼。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事難得圓滿，萬事只求半稱心。
“梔梔，新年快樂。”
“梔靜，新年快樂。”
視線越來越模糊，他如同風中搖擺的枯枝，無力的隨風落地。
毫無血色的嘴脣蠕動了兩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守在不遠處的人連忙上前，一陣兵荒馬亂後將人擡走送往了醫院。
宮野的腹部中槍，傷口還未痊癒。
如今這番折騰，只怕傷口又開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