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老大眉頭緊緊擰起：“沒去車站？這麼說來，她寄了信回家就算了？”
“對，看起來是這樣，寄了信，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就離開鎮裏回大隊了。”
烏駿華不禁陰下了臉，扭曲的鼻樑讓整個臉容增加了幾分猙獰，憤怒地低吼道：“老大，她不回老家，我們怎麼辦？”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大隊再商量！”
烏老大沉着臉搖了搖頭，問起幾個接骨的隊友：“怎麼樣？你們住了幾天了，可以回大隊了沒有？”
幾個社員紛紛點頭答應出院，醫院也做了駁骨手術，只要回家裏好好養着就好。
至於幾個掉進了糞坑的，除了一個還有昏迷不醒的，餘下的已經沒事，可以出院了。
衆人紛紛換上烏正華給他們送來的衣服，有氣無力地辦了出院。
烏正華開着牛車過來的，帶着衆病號與骨折傷員紛紛坐上了牛車。
牛車慢悠悠地走着，一羣病號與傷員擠作一團，頓時有人不滿意地叫了起來。
“靠，真臭呀！”
“比老孃的抹腳布還臭。你們能不能往那邊擠一擠……”
幾個沒傷沒病社員連忙下了牛車，寧願自己走也不願意一起擠牛車了。
“閉嘴，安靜一點，周圍沒人了，我們才好說話。”
烏老大低斥一聲，衆人只得閉上了嘴巴。
牛車慢悠悠地離開了小鎮，走上了往北鄉的鄉間小路。
遠遠的田野上，偶爾看到幾個農夫在田中勞作。
四下無人，烏老大才放心地問道：
“說吧，把今天的事情說一遍吧，怎麼回事？一個掉糞坑也罷了，居然六個人全掉進去，你們腦子都進水了嗎？”
幾個病號聞言不禁面面相覷。
“老大，我們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直跟在那女知青身後，跟着進茅廁，然後就這樣了。”
“對呀，本來跟着去車站，可是她沒去，寄了東西就回大隊了。”
“對，我們本來想着，趁着路上沒人的時候，把那女知青弄回大隊的，誰知道……”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把一路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烏老大見他們說得顛三倒四的，冷聲呵斥了一番，又令小黑從頭至尾說一遍。
小黑才把從一開始蹲守，發現她們坐着牛車出現，然後幾個人不知怎麼不見了。
最後只有雲嵐一個人出現，揹着一箱東西先去郵局寄後，然後在國營飯店大吃一頓，然後回鄉，把他們引到茅廁，然後不見了。
烏老大沉着臉聽了半晌，忽然對一個社員道：
“羅九，你舅家不是在五南大隊嗎？今天傍晚去外婆家借點糧食，然後看看那女知青是否回了大隊？”
羅九曾經在礦洞中見過雲嵐，聞言爽快地應了一聲：“好，我就說家中沒糧了，問我舅舅借二十斤粗糧。”
烏老大又對另外幾個社員道：“那女知青在山中不是開了一塊地？十一，你帶着幾個兄弟去看看，把那塊地毀了。”
烏駿華聞言陰惻惻地笑了一聲，爽快地應了。
……
雲嵐整治了幾個男人，神清氣爽地跟着兩個舍友回了大隊。
回到大隊，正是傍晚，家家戶戶冒起了炊煙，田野間一羣小孩子到處奔跑着，興奮地歡呼着。
有些小孩子眼尖看到了雲嵐，這是村裏最大方的女知青，不禁歡呼一聲，圍了上來。
“雲知青，你回來了？”
“雲姐姐，你們今天去城裏了嗎？城裏好不好玩？”
四五個男孩子圍在她身邊嘻嘻哈哈地笑着問着。
“城裏？城裏當然好玩，城裏可多好吃的東西呢！”
雲嵐一邊笑眯眯地說着，一邊從口袋摸出了一小袋五香瓜子，給幾個小孩子每人抓了一小把。
一羣小孩子連聲道謝，興奮地走了。
杜雲汐與劉山梅連連搖頭，這個舍友太大方了，真的太大方了。
難怪十幾塊一口氣用完，一袋瓜子也要八毛錢，給她隨手一分，便分了一半出去了。
杜雲汐忍不住小聲提醒道：“阿嵐，你平時不要太大方了，那錢也是你辛苦賺來的，不是大風颳來的，他們習慣了，天天問你要吃的，哪供得起？”
雲嵐裝傻呵呵笑着，很想說，她空間這些吃食太多了，自己吃不過完，瓜子吃多了還上火，才派一些。
正說着，忽聽劉山梅驚呼一聲，搶着上前幾步，飛快地扶起了一個搖搖欲墜的年輕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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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你沒事吧！”
杜雲汐與雲嵐聞聲擡頭看去，卻見十幾步外走來一個挺着肚子的年輕嫂子。
年輕嫂子眉眼彎彎，眉清目秀，挺着一個大肚子，估計至少有五六個月，肚子已經顯懷。
但人非常消瘦，脣青面白，看起來營養不良。
她揹着一個半人高的揹簍，裏面裝滿了餵豬的豬草。
雲嵐驚訝地問道：“這誰呀，平時好像很少見。”
杜雲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輕聲解釋道：
“聽說是楊支書一族五房的老四的媳婦，去年中秋才嫁過來的。現在已經懷孕了。
他們說她不下地幹活，便要天天給家裏所有人煮飯，還得洗衣服餵雞割草什麼的，一點也不給空閒。”
杜雲汐解釋的時候，劉山梅已經扶着何招娣坐到了一棵樹下的石墩上，又從自己隨身帶着的水壺中弄了一點水給她喝下。
何招娣坐了一會，神情慢慢緩了過來，有氣無力地對劉山梅說了一聲謝謝。
杜雲汐與雲嵐走了過去，關心地問道：“招娣，你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
何招娣勉強衝着她們笑了笑，有氣無力地說道：“不礙事，大概是太餓了。”
“餓的？你現在肚子有一個，楊家五房也不給你吃飽？”
劉山梅與杜雲汐都驚呆了，雖然家家很窮，一般人都說吃不飽。
但是連孕婦也不給吃飽，就過分了。
何招娣聞言眼圈一紅，卻低下了頭，半晌才擦了擦眼淚搖頭：
“不是的，只是家裏人多，吃得快，我挺着肚子搶不快，每次把飯菜煮好端出來，已經吃完了。”
“你煮的飯？”雲嵐問道。
何招娣神情憂傷地擡起頭來，緩緩點了點頭。
雲嵐道：“既然你煮的飯，他們不給你留，你不會在廚房裏吃飽了才把菜端進去？”
何招娣聞言不禁苦笑：“他們會罵沒教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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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罵沒教養好還是餓肚子好？罵兩句又死不了人，但餓肚子，不僅你肚子這個活不成，你也活不成？”
雲嵐不屑地冷笑道：“他們不等你就吃了，也叫有教養？
大鬧一場，做潑婦也比做小媳婦好。懷了孕，啥都要幹？還生什麼孩子？乾脆打了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