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口中這三家，皆與謝府沾親帶故，但唯獨沒有許府。
到了此處，許嬌嬌也就已經排除了大半的嫌疑。
而被掌櫃提及的宣平侯與胡侍郎卻是面色一變，神情變得微妙。
宣平侯當即起身，拱了拱手:“皇上明鑑，逸文軒乃微臣府中產業，每年所產的宣紙，自然是大半送入府中，但此事微臣並不知情！”
不遠處的胡侍郎有些急了，當即也站了起來:“皇上明鑑，這一百張宣紙，乃是微臣給稚子作畫所買，至於這封信件，微臣也不知情！”
“呵…”
胡侍郎說完後，殿內安靜了一瞬，隨即傳來一聲冷笑。
衆人紛紛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宸王似笑非笑的勾着脣，眼底一片凌厲的冷意:“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此事與本王有關咯……？”
這故意拖長的尾音，如在心口慢慢拉過的鐵鋸，令人不寒而慄，不自覺心慌。
兩人頓時異口同聲的解釋:“下官並無此意！/下官不是這意思！”
趙雲崢哼笑一聲，如刀的目光掃過宣平侯和胡侍郎，最終停留在謝佩寧身上，後者依舊低眉順眼，彷彿這一切與她無關。
他眼中寒意更甚，心中對謝佩寧的厭惡愈發濃烈。
皇帝見狀，緩緩開口：“宸王，此事你怎麼看？”
趙雲崢收回目光，起身回話，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冷意：“父皇，此事蹊蹺，逸文軒的宣紙雖珍貴，但並非獨一無二，若有人刻意栽贓，只需稍作手腳，便可嫁禍於人，兒臣以爲，應當徹查此事，不可冤枉無辜，也不可放過真兇。”
這番話說的圓滑，既沒有將禍水引至任何一家，也表明了絕不姑息真兇的態度。
皇帝輕點頭，目光再次掃過殿內衆人，最終停留在謝佩寧身上，意味深長的低銀片刻，繼而問道：“宸王妃，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被點到的謝佩寧錯愕的擡起頭，眼底一片迷茫。
短暫的失神後，她緩緩起身，乖順的欠身行禮，繼而語氣溫婉的回話：“父皇恕罪，兒臣對此事實在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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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神情爲難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宣平侯夫婦，緩緩道:“逸文軒雖是兒臣母族產業，但兒臣早已嫁入宸王府，這幾年與宣平侯府往來甚少……”
這副柔弱懵懂又欲言又止想要劃清界限的模樣，像極了一只未被主人好好愛護的貓兒，小心翼翼到讓人可憐。
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常年與丈夫離心的夫人們，這一刻都在謝佩寧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心中的天平不禁傾斜，下意識便覺得謝佩寧無辜。
宸王妃這樣怯懦，想來做不出這樣膽大又惡毒的事情。
許嬌嬌看在眼裏，心底冷笑。
看來她的演技還不夠好，至少在宸王妃面前，提鞋都不配！
宸王亦是眉頭微蹙，眼底的厭惡已經快要掩藏不住。
若非他早已撞破謝佩寧醜惡的嘴臉，只怕他會真的相信謝佩寧無辜。
他微微側目看向身邊的侍奉太監，隨即輕點頭。
太監會意，立刻悄悄退下。
這廂，皇帝微微頷首，目光在謝佩寧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
沉銀片刻，他轉而看向許嬌嬌，目光幽深，帶着探尋與不同人抗拒的威壓：“許姑娘，你呢？你對此事怎麼看？”
皇帝接連試探，會問到自己，許嬌嬌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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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動聲色的緩緩起身，恭敬行禮，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回皇上，臣女亦對此事一無所知，臣女雖與宸王府有些往來，但從未涉及逸文軒的生意，更不曾與宣平侯府、胡侍郎府有過任何交集。
臣女依舊是那句話，臣女願接受任何調查，以證清白！”
她語氣坦蕩，神情從容，彷彿真的與此事毫無瓜葛，殿內衆人聞言，目光俱是在幾人身上來回打轉，心中各有思量。
人人都說與此事無關，對此事毫不知情，再加上證據不足，事情一度陷入僵局。
大殿內一片寂靜，氣氛緊張。
恰逢此時，一個出去調查的侍衛匆匆跑進大殿，大殿內靜謐的落針可聞，在侍衛進來的一瞬，所有人都齊刷刷看過來。
侍衛莫名覺得背脊有些發涼，硬着頭皮跪下回話:“回稟皇上，侍女口中所說的嬤嬤已經找到，此刻人正在偏殿，是否需要傳喚？”
此時侍衛的出現如雪中送炭，給案子提供了新的線索，也叫枯坐一夜不能離開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皇帝當即揮手:“宣！”
侍衛領命而去，很快帶了年約五十，穿着素色衣裳的嬤嬤進來。
嬤嬤自進入大殿起，便一直低垂着頭，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從始至終都不敢露出真顏。
即便如此，但謝佩寧、許嬌嬌、趙雲崢等熟悉之人，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此人就是王嬤嬤。
謝佩寧放在腿上的手驟然收緊。
她不動聲色的看向宸王，見後者面色平靜，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謝佩寧一瞬間便想通。
王嬤嬤果然被宸王扣下了！
該死！
宸王既然把王嬤嬤扣上大殿，那必然是準備了足夠的證據，要將她的罪行徹底坐實。
好在王嬤嬤忠心耿耿，就算小命不保也不會出賣她。
只是可惜了這個伴隨她多年的忠僕，以後她的身邊，再也不會有這樣忠誠的左膀右臂了。
御座上，皇帝眉頭微蹙，沉聲命令:“擡起頭來！”
跪在地上的王嬤嬤身子一顫，猶豫半晌後，還是默默地擡起了頭，露出一張蒼老而憔悴的臉，眼中滿是惶恐與不安。
她渾濁的目光在殿內掃過，最終停留在謝佩寧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隨即又迅速低下頭，不敢再看。
伴隨着她的動作，大殿上發出幾聲驚呼，以及小小的騷動。
“是她！就是她給奴婢銀子，讓奴婢偷玉佩的！”
“草民記得她！她來買過宣紙！”
“這人好眼熟…”
“這不是宸王妃身邊的那個嬤嬤嗎？”
“還真是宸王妃啊…”
“天吶，真是膽大包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