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招娣目瞪口呆地聽着雲嵐冷漠的話，久久說不出話來。
劉山梅與杜雲汐滿臉尷尬地輕輕扯了扯雲嵐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別說了。
這種話若讓村裏人聽到，楊家四房的人只怕還會尋她算賬呢！
這個舍友，當真是什麼話也敢說，也不怕別人找她麻煩。
雲嵐才不管呢，見何招娣的神情似有意動之意，給遞上了三四顆奶糖：“吃兩顆糖吧，這個吃了頂餓。”
何招娣看到她手心四顆奶糖，不禁眼圈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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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着接過雲嵐的奶糖，剝了一顆放在嘴裏，只覺得一股甜絲絲又帶着濃郁的奶香味在口中散發。
香濃牛奶糖吃下肚，她臉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一點點血色。
“謝謝你了，小云知青。”
“不用謝，不過，今天我們可以幫你一把，給你幾顆奶糖，但幫不了一輩子，想過得好，還得自己堅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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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嵐雙眸妹惑一般盯着何招娣的雙眸，聲音和緩而充滿了佑惑。
“你想想，你丈夫要不要兒子？要不要留後？要留後爲什麼不讓你吃飽？挺着大肚子還天天逼着你幹活？”
“如果他不要，那你叫他給錢，去醫院把兒子打了，以後不生了？如果他還要兒子，讓他伺候你……”
“鬧，儘管鬧，想過得好就大膽地鬧，就像那楊老三家的嫂子一樣，不鬧苦的永遠是自己。”
劉山梅與杜雲汐還待勸導雲嵐不要再說這些，卻讓雲嵐一起催眠了。
當然，當她們清醒過來，絕對想不到這話是誰教的，只道自己腦子想的。
雲嵐與劉山梅，杜雲汐陪着何招娣坐了一會，輕聲勸了一會，最後才回家。
臨走時，雲嵐想了想，又從口袋中掏出兩塊南瓜餅，讓她吃點東西墊下肚子。
三人走後，何招娣看着手中的兩塊南瓜餅，一邊流淚一邊吃着南瓜餅，乾脆坐着不動彈。
大隊的社員慢慢地下工回家了。
路過的村民看到何招娣坐在樹下的石墩上，一臉蒼白，不停地流淚。
有人驚訝地上前問個究竟，何招娣默默地流淚，並沒有解釋。
但何招娣平時挺着肚子出門幹活，割豬草，餵雞，煮飯等，一般人也看得到的。
此時看到她坐在一邊默默流淚，紛紛議論猜測着，是不是楊家人欺負新來的小媳婦。
五房的老四楊弘偉一向是老實人，只會默默幹活，不愛說話，這種人一向最容易被人欺負。
一羣最愛閒話八卦的村婦紛紛圍了上來，一邊安慰一邊暗自笑話楊家越來越不像話。
不到半個小時，全大隊幾乎全都知道了。
楊家五房大家長楊老爹收到消息，氣得一巴掌拍在老四楊弘偉腦袋上。
“還不去把你媳婦帶回來？”
楊弘偉臉色鐵青衝出了家門，走到村邊的大樹下，看到自家小媳婦正低着頭坐在石墩上默默流淚。
“招娣？”
楊弘偉大聲叫了一聲，幾個大娘讓開了位置，一臉看好戲地看着楊弘偉與何招娣。
他黑着臉擠進了人羣，拉起何招娣的手腕扯着往外走。
“走了，該回家吃飯了！”
何招娣看到楊弘偉，頓時臉色一白，低眉垂首不敢說話，像受氣小媳婦般跟着丈夫身後穿出了人羣。
走出沒幾步，她踉蹌幾步，忽然叫了起來：“我的筐，我割的豬草。”
楊弘偉聞言大步走回來，走到樹下取回自家的筐，大步往回走。
待遠離了村民，他一把抓住何招娣的手腕一扯，惡聲惡氣地吼道：“蠢貨，割這麼一點豬草，到點還不回家煮飯，你作死呀？”
何招娣聞言傷心地擡起頭來：“剛才我餓暈了。”
“到點也不回家，你說什麼？”
楊弘偉還待呵斥，驀然聽清妻子的話，不禁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何招娣眼圈一紅，傷心地說：“我餓暈了，暈倒在地，是三位女知青把我扶在那休息一會的。”
楊弘偉嘴脣動了動，半晌才不滿地低斥道：“餓暈？我看你是裝暈吧？家裏又不是沒飯給你吃。”
“有我吃的嗎？每次我端菜出來，飯菜都給你們吃完了。”
“誰讓你慢吞吞的，家裏人吃得一向快，你不會快一點？”
楊弘偉自知理虧，但男人的自尊讓他依然不肯低頭，惡聲惡氣地說道：“而且，我不是每次給你盛了粥？”
“你盛的是粥嗎？你盛的是野菜湯吧？楊弘偉，我肚子懷着你的骨肉，你連大米也捨不得給我多裝幾顆，生怕被人怪我多吃，我能不餓嗎？”
何招娣說着甩開了他的手，蹲下身子嗚嗚地痛哭起來。
楊弘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尤其看到附近的人望過來的目光，頓覺臉面大失。
他沒好氣地說道：“得了，以後我給你多裝一點，可以了吧？”
何招娣依然低着頭嗚嗚地哭着，心中卻是想着，原來那個知青說的是真的。
溫柔真的沒有用處，還是學會撒潑。
她乾脆蹲着嗚嗚哭了好久，一邊哭一邊訴說着自己的委屈。
“……天天就知道罵我，人人都跟着罵我，好吃的輪不到我……
挺着大肚子，從早幹到晚，你們下工還可以休息休息，我連休息也沒有？我命好苦呀……”
何招娣哭得死去活來，楊弘偉給她哭得心煩意亂，又自覺對不起妻子。
看看周圍沒人，才耷拉着臉低聲下氣地道了歉。
得到他親口道歉，何招娣這才滿意地擡起了頭，低聲道：“今晚回去，如果我還是吃不飽，怎麼辦？”
楊弘偉低聲下氣地說道：“如果再吃不飽，我給你煮，可以了吧？”
何招娣終於露出了一抹滿意的淡笑，伸出了手小聲說道：“拉我一把，我餓得沒力氣，起不來了。”
楊弘偉聞言頓時紅了臉，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周圍的人都回去吃飯了，才連忙拉了她起來。
不想回家煮飯，何招娣藉口肚餓走不動，慢慢地往回走着。
楊弘偉只得小心陪着，連聲催促。
何招娣道：“我餓得實在走不動了，要不，你揹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