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肚子裏像是有十臺攪拌機在同時運行一般，五臟六腑都隨之翻騰。
林明茉蹙起了眉，咬着下脣，身體蜷成一團。
她的臉色蒼白到幾乎與枕頭被子融爲一色，被烏黑的長髮襯得更顯憔悴。
盛淵坐在病牀邊，守了一整夜，不堪疲勞，閉了一會兒眼睛。
“唔……”一聲輕喃。
盛淵瞬間睜眼，湊近林明茉，輕聲喚着，“茉茉？”
“嗯……”林明茉眉頭皺得很深，像是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拉扯着。
盛淵伸出手，剛觸碰到她的指間，林明茉便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兩根手指，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好痛……”林明茉沒有睜眼，但她感覺到盛淵就在身邊，便忍不住地訴說委屈。
盛淵皺眉，陰沉冷冽的臉上滿是心疼。
他擡起手，指腹輕輕劃過林明茉的眉頭，“對不起……”
自從出事後，他就一直自責，爲什麼要把林明茉獨自留在房間？爲什麼要去盯着莫錚？爲什麼沒能保護好她……
她很痛，他也很痛，像是心臟被剜走一塊肉。
林明茉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盛淵憂鬱的神情。
她頭昏腦漲的，以爲還在遊艇上，可是涌入鼻腔的消毒水氣味和滿目刺眼的白色讓她漸漸回到了現實中。
“這是……醫院？”林明茉蹙起眉頭，“我們怎麼會在醫院？”
盛淵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抿緊嘴脣。
醫生在她的血液中檢查出了麻醉劑的成分。
肯定是那個人迷暈了林明茉，所以林明茉才毫無察覺。
記憶混亂，頭暈噁心……林明茉要承受不少的後遺症。
想到這裏，盛淵的心又痛了一下。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想起身。
然而只是稍微動了一下，下腹瞬間傳來劇烈的絞痛。
“嘶——”她瞬間痛苦地蜷起身子，“怎麼會這麼痛……”
一時間，她額角冷汗沁出，緊咬着下脣，牙齒深深地嵌進。
連悶銀都氣若游絲。
“茉茉……”盛淵太陽穴血管跳了一下，心痛不已。
恨不得她遭受的疼痛能夠轉移到自己身上，哪怕會加重十倍，他也甘願。
“盛淵……我這是怎麼了？”林明茉虛弱地發出質疑，“我們不是在遊艇上嗎……怎麼會……啊……”
盛淵的手攥緊，呼吸急促。
糾結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懊悔，憤恨，痛苦的情緒再度充斥了他的心間。
他怎麼能沒注意到她已經有了孩子？
到醫院時，林明茉失血嚴重，再好的醫生與技術都已經回天乏術。
她失去了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好一陣，林明茉才緩和了一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畢竟是自己的身體，林明茉隱隱約約有些感覺。
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她看向他，嘴脣張合了許久，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眼淚洶涌而出。
盛淵紅了眼眶，卻還是溫柔地笑着，輕吻她的手背。
“沒事了……沒事了……”他撩開她臉上的碎髮，溫聲安慰，“養好身體，以後還會有的……”
見林明茉臉色決絕又陰沉，盛淵心底驀然慌了。
“之前不是不想那麼早要孩子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就看見林明茉的臉扭曲成痛苦悲憤至極的模樣。
“茉茉……”
“……”林明茉無聲痛哭起來。
淚如泉涌。
的確，林明茉是不想那麼早要一個孩子。
她不敢。
她沒做好準備。
她甚至不知道和盛淵的關係能維持多久。
她只想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完整地擁有真心愛她的爸爸媽媽……
所以，她不想要孩子。
……
但是，當她知道自己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子，還是難以自持地悲傷起來。
像是被人奪走了什麼東西。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林明茉哽咽地問道。
是她不該逞強登上那艘遊艇嗎？
還是她的身體太瘦弱了？
爲什麼她會忽然擁有一個寶寶然後又很快失去了？
難道是連這個寶寶後悔降臨在一個這麼不堪的媽媽身上了？
林明茉的腦子胡思亂想着。
眼淚潸然而下，滑進嘴角，鹹澀泛苦。
身體像是泡進了冰冷的海水中，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盛淵抱住她，任她發泄情緒。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做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明茉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
伏在盛淵的胸膛，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溫度，總是能讓她安心一些。
這時，盛淵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凝眉看了一眼，是莫錚打來的。
“接吧。”林明茉輕聲說道。
盛淵垂眸看向懷中的林明茉，理智上認爲應該放開她，走到陽臺去接這通電話。
但是感性上，他又覺得在這一刻不該離開林明茉。
在林明茉面前，向來是感性大於理性。
所以，在短暫的幾秒遲疑後，盛淵接了電話。
“阿淵，那個人……查出來了。”莫錚充滿慍氣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林明茉的呼吸微微一滯，她沒有作出反應，只是繼續聽着。
“楊祖天，振興集團二把手的小兒子，問他的時候裝死，怎麼都不肯承認……媽的實在沒忍住送了他一對熊貓眼……人在東郊馬場，等你來定奪。”
林明茉聽到的聲音斷斷續續，但還是從幾個碎片般的詞語拼湊出完整信息。
“盛淵……”林明茉拽住盛淵的衣裳，仰頭直視他的眼睛，急切地質問道，“你們好像在審問一個人？爲什麼？是不是跟我有關？”
盛淵沉着的臉色上有一閃而過的慌張，被林明茉精準捕捉。
蜜雪言情小說 https://www.vegpulse.com/
現在，她可以確信了。
“……這次是不是有人故意傷害我？”眼淚再次潸然而下，她哽咽地哭訴道，“我就知道……就知道我的寶寶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
“楊祖天？”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我根本不認識他……爲什麼要這麼害我……不對，他只是一把刀，真正用刀的……另有其人！”
“方雅淇！一定是她！”
林明茉失了冷靜，語無倫次地說了很多話，最後情緒愈發激動，雙手攀着盛淵的身體坐了起來。
滿臉悲愴之色。
“盛淵……早知道她是個瘋子……我不該……不該和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