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尹家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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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華裳讓春生套了馬車,匆匆去了北縣。

廖家院門外停着兩匹馬,正甩着尾巴,悠閒地吃着二叔餵給它們的豆餅。

等廖華裳下了馬車,二叔立刻朝她使了個眼色,“你也聽說了?”

廖華裳嗯了聲,走過去小聲問道:“二叔,他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呢?”

大哥的那封信現在還在半路上。尹家若有意讓尹氏大歸,早在抄家之前或者剛剛流放時,就該將大嫂接回去。

如今廖家都已經到了流放地,尹家卻突然派人來接大嫂。

而且是騎馬。

那出發的時日,至少應該在大半個月前。

也就是剛進臘月。

鶴州距離民變的俞州不遠,是不是尹家聽到了什麼消息?

二叔挑了挑眉,不屑說道:“還能爲啥,跟咱們家劃清界限唄。”

有姻親關係在,廖家敗落,尹家人的仕途,也同樣會受牽連。

廖華裳卻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要劃清早該劃清了,不至於等到現在。

正屋的門關得緊緊的,裏面只有祖母、父母、大哥大嫂和尹家來客。

來人是尹氏的大伯和堂兄。

尹家大伯滿臉羞愧之色,“素雲自幼在老母膝下長大,備受母親喜愛。在聽聞廖家之事後,憂心過度病重不起。”

“東江與素雲,少年夫妻,一向恩愛有加。二弟夫婦也不忍棒打鴛鴦,無奈老母思親心切,一直臥牀未愈。”

“身爲人子,不能不顧及老母身體,還望文彥兄多多海涵。”

說完,父子二人齊齊起身,朝着廖魁和溫氏揖首一禮。

廖魁連忙起身回禮,“尹先生言重了。長媳尹氏自進門,侍奉雙親、相夫教子,主持中饋、賢良淑惠,爲我兒良配、亦堪當主母之責。”

“得此佳媳,是我廖氏之幸。如今我廖氏淪落至此,本不該讓佳媳跟着受委屈。然尹氏忠貞、始終不捨不棄,一路顛沛至此,還因此重病一場。”

原本正默默流淚的尹氏拭淚的動作一頓,臉色瞬間慘白。

尹家大伯滿目擔憂看向尹氏,輕輕嘆了口氣。

廖魁繼續說道:“北地多風雪,女子本嬌弱。我兒不忍佳媳在此苦寒之地受此磋磨,遂書信一封寄給親家,希望親家能將孩子接回去將養。親家公來時,想必信件還未曾送達。”

廖家宅院破舊,所居環境也極爲清寒。

尹家大伯看着侄女,確實比以前清瘦許多、臉色也不好,所以並未懷疑廖魁說得話。

廖家肯放人,他心裏也悄悄鬆了口氣。

只不過尹氏如今已是罪籍,想換回良籍,需要廖東江休妻,而非和離。

被休棄的女子,名聲總會受影響。

廖魁道:“尹氏此次大歸,原也是爲了她和親家老夫人着想,本身並無大錯。我兒東江,先休書一封,換回戶籍之後再擬一份和離書。”

“兩個孩子夫妻一場,如今勞燕分飛,不能讓孩子的清名因此受損。”

和離書拿回去後,需要尹家族老見證。消息傳出來,外人才不好胡亂猜測。

尹氏不顧一切撲到溫氏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哭道:“母親,兒媳有……”

“素雲!”

溫氏迅速打斷尹氏的話,將她扶起,擦拭着她臉上的淚,“你放心,瑁哥這裏,有母親和裳兒照看着,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等他大些,若有機會,母親就讓他去看你。”

尹氏哭着點點頭。

她知道婆母攔住她,不讓她說實話,是不想讓她因此背上惡名。

這樣好的一家人,當初她爲什麼要那麼做?

她是瘋了嗎?!

可事到如今,再後悔,也已經太遲了。

溫氏鬆開尹氏,打開門問道:“裳兒來了嗎?”

廖華裳趕緊走過來,“母親?”

溫氏喚了她進門,問道:“那兩萬兩銀票,可帶來了?”

說着還朝她眨眨眼。

廖華裳會意,從空間取出兩萬兩銀票,交到母親手裏。

溫氏將銀票遞給尹家大伯,“素雲進門時,壓箱底的銀票是一萬五千兩。那些陪嫁和首飾,抄的抄、毀的毀,妾身算了下,給折了五千兩銀子。”

“這些銀子留在素雲身邊,也好讓她傍身。”

大歸的女子,便是孃家再疼愛,還有兄弟姐妹們在,無論如何都比不得未嫁之前。

有銀子傍身,日子才不會那麼難捱。

尹氏拿着銀票,哭成了淚人。

廖東江紅着眼睛,寫了休書,又寫了一份和離書。

廖華裳讓春生陪着尹家堂兄去縣衙換戶籍。

和離書需要廖氏族人簽字見證,等尹家大伯帶着尹氏離開時,從冠縣經過,可讓麻子或老三跟着,與族老們說一聲便可。

尹氏轉身看向廖華裳,突然朝她屈膝下拜。

廖華裳眼疾手快迅速扶住她,嗔道:“大嫂放心,裳兒會照顧好瑁哥。大嫂以後,也要多多珍重。”

尹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廖華裳,終是將那句道歉的話,默默嚥了回去。

廖家這樣通情達理,尹家大伯反倒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但到最後,仍是什麼別的話都沒說。

麻子趕着馬車,送尹氏出烏索。

剛拐上南華街,瑁哥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一邊追一邊大聲哭喊,“孃親,孃親別走……”

尹氏一下子撲到車廂門口,被尹家僕婦用力抱住,“大小姐不能下車。您這一下車,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陳方從後面追上來,將瑁哥抱起。

瑁哥掙扎着,嚎啕大哭,“我不要你,我要孃親。孃親……”

馬車漸漸行遠,一點點消失在瑁哥視線之外。

廖華裳下了馬車,將瑁哥抱在懷裏,輕聲安撫道:“瑁哥,孃親不在,你會想孃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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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哥哭得小臉通紅,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想,想孃親。”

廖華裳笑着親親他的小臉,“所以,孃親的孃親,還有孃親的祖母,也想孃親啊,對不對?”

瑁哥想到前些時日,孃親總是偷偷地哭,便覺得姑姑說得對,孃親一定也想家、想外祖母了。

他哭聲小了許多,抽噎着點點頭,“外祖母想孃親,孃親也想外祖母。”

廖華裳點了點頭,“是呀,太祖母因爲想孃親,都想得生病了,所以孃親才急着回去看她。孃親那麼疼愛瑁哥,怎麼會不要瑁哥呢?”

瑁哥慢慢平靜下來,抽泣着問道:“那,孃親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