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紹安頓時驚出滿身大汗,心裏一陣怦怦亂跳,臉上也失了血色。
赫連瑾見他嚇得臉也白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恐慌無助,心裏便有些不落忍。
想了想,又輕聲道:“如果這件事,你交給雲荊,他自會替你處理的乾乾淨淨。馮家母子的確不是好人,卻是別人用來攻訐和陷害你的極好的藉口。從你受傷中毒便該知道,羅琅能夠命人對你下毒、事後又將尾巴掃得如此乾淨,說明他的人,在北關仍然有不少。”
“魏無庸爲人圓滑,做事滴水不漏。在抓走馮氏母子之後,他先借虐待拐賣剛剛產子的婦人這一個理由,將他們關了十幾日便放了出來。北酈撤兵之後,又找了個由頭將母子兩人關了進去,不等刑審,朝廷處置使便到了。這件事,如果沒有羅琅指使,有我在,朝堂上沒人會自觸黴頭。”
![]() |
沈紹安囁嚅道:“可是現在羅琅已經死了。”
蜜雪言情小說 https://www.vegpulse.com/
“可叛出青雲門的白虎堂還大有人在,而且朝堂上也有他們的人。”
赫連瑾思忖片刻,道:“也是我的疏忽,你既然已是朝廷命官,身邊就該有幕賓府臣爲你出謀劃策。”
他拉住沈紹安的手,拇指下意識輕輕摩挲着他的手背,輕聲說道:“爲將爲官者,應知人而善任,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親力親爲,你能明白嗎?”
沈紹安輕輕點了點頭。
赫連瑾見他收斂了所有張揚,乖乖聽話的樣子,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臉,“你任職時間不長,經歷事情也少,處理事情只憑自己一腔熱血。如今你已是官身,一言一行都會被言官拿來說事,以後切不可再如此。”
沈紹安頭大的“哎喲”一聲,仰面躺在赫連瑾懷裏,“嘖”的一嘆道:“我能請辭嗎?”
赫連瑾輕輕摩挲着他的眉毛和鬢角,低低笑道:“請辭?那請辭之後呢?”
沈紹安擡起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道:“你養着我唄。”
赫連瑾笑得眉眼彎彎,幽深的眸子裏閃着細碎的溫柔的光,“你捨得離開北關?”
沈紹安突然想起夢裏赫連瑾臨死前曾說過的,想跟他去看北關的雪,遂問道:“你喜歡北關的雪嗎?”
赫連瑾微笑地看着他,良久才輕聲道:“你在哪裏,哪裏的風景,便是我喜歡的。”
媽的!
感動死了!
沈紹安坐起來,整個人窩在赫連瑾懷裏,雙臂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脣上輕輕一吻,道:“阿瑾?”
“嗯。”
“我覺得,我一定是做足了九世善人,世世行善積德,這輩子才能有幸遇到你。”
赫連瑾微微地笑,“瑾亦如是。”
沈紹安心裏怦怦直跳,情不自禁湊上前去,吻住他。
他現在才理解當初赫連瑾在赤水嶺軍需庫裏,說得那句話的意思:恨不得跟你從早到晚都在榻上,一刻都不分離!
沈紹安也恨不得就像現在這樣,與赫連瑾在一起,親吻他、擁抱他,時時刻刻,永不分離!
安大良小心翼翼地聲音在門外響起,“回王爺、九爺,晚膳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可要擺膳嗎?”
赫連瑾微微離開半寸,貼着沈紹安的脣,啞聲問道:“先用膳?”
沈紹安沒親夠,沒胃口。
但是飯必須得吃,實在麻煩!
他戀戀不捨地咂了咂舌,十分不情願的“嗯”了聲。
赫連瑾低低地笑,拉着他的手下榻,“來。”
兩人洗漱過,用過膳,赫連瑾便帶着沈紹安去了書房。
馮家母子之事已經被處置使遞到了皇上御案上,御史臺臺院彈劾沈紹安勾結地方官吏、以權謀私、草菅人命的摺子也堆了老高。
就算臨時被攝政王壓下,這件事,還是必須要面對和處理的。
魏無庸還在押解進京的路上,馮氏母子也被人祕密接進了京中。
各方勢力都在醞釀一場權力角鬥,在這場戰鬥中,沈紹安只許勝不許敗。
沈紹安以前以爲,朝臣上朝,必定是一板一眼,稟奏朝事、無聊至極。
從他開始上朝,才知道朝堂之上居然這般有趣。
這朝臣,也跟那些熱愛八卦的婦人一般,東家長、西家短。除了政事,也會聊一些民間趣聞。
有時政見不同,平日裏端肅莊重的朝臣也會擼起袖子互相對着罵,罵着罵着上頭了還會扯頭皮打架。
朝堂上的禁衛軍除了護衛皇上朝臣安危、檢查朝臣衣帽整潔,還得負責拉架。
當然,這種情況,僅限於攝政王心情好的時候。
從沈紹安開始上朝,已經連續觀看了好幾天的扯頭花事件。
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爲事件中心人物。
北關處置使由御史臺御史中丞蘇衛擔任。此人一向以“直言敢諫、鐵面無私”着稱。
三月初一,是一月兩次的大朝會。
沈紹安跟着衆朝臣一起向皇上和攝政王行了大禮,剛剛回到武將列站定,不等趙弗那句“有事啓奏,無事退朝”說出口,御史中丞蘇衛已經上前一步出列。
他雙手將奏摺奉至頭頂,在大殿居中跪了下來,大聲道:“臣,御史中丞蘇衛,彈劾歸德將軍、易安府折衝都尉、開國縣伯沈紹安,在雲州府赤水縣,勾結赤水縣令魏無庸,搶人妻女、捏造罪名構陷百姓,將無辜婦人及其子以莫須有的罪名投入大牢,以權謀私製造冤案、嚴刑逼供草菅人命,罪大惡極!臣請皇上,將沈紹安與魏無庸緝拿歸案,負刑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