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月眉眼挑了挑。
這套頭面怕是要好幾千兩，她若這時候讓人送去沈府，定是會被她父親氣得拿藤條抽她。
她可不敢。
“喜歡也沒用，東西越好便越貴，我今兒可沒帶這麼多銀子。”
其實不止今日。
沈桃月撇了撇嘴，這東西，只有等以後哪日，哄得母親來瞧才是。
“姑娘好眼力，但兩位姑娘天生麗質，真要喜歡，也不必整套頭面都拿下，當然，只要姑娘瞧得高興，不買都行！”
“既然踏進了這鋪子，也瞧得高興，那斷沒有不買的道理。”
沈桃溪接過話，揚着淺笑看向掌櫃，“適才我二姐姐拿的那支釵，並着這珠玉花枝步搖，掌櫃的讓人包下吧，其餘的，我再瞧瞧。”
掌櫃一愣。
沒想到這位連價錢都未問，就買下了這甚是貴重的東西，他喜笑顏開，愈加對眼前的人上了心。
直到後頭一陣輕咳傳來，掌櫃的這才想起店裏其他人。
他側頭瞧過去，只見一道素淨的身影停於不遠處，年紀不大，頭上也沒幾樣首飾，瞧着沒多少精神，病懨懨的，一直跟在兩位貴女身側。
“這位姑娘……”
猶豫了一下，掌櫃的還是維持着笑意開口問道：“這位姑娘可是有事？”
聽見這話，沈桃瑩仿若又受了屈辱。
想起自己特意挑的衣裳反倒害得她擡不起頭，她只恨不得衝上去推開被吹捧的沈桃月和沈桃溪，撕開她們虛僞的嘴臉。
可眼下她也只是想想。
適才沈桃溪那話，擺明了是要給沈桃月買下那兩樣東西，無所謂多少銀子。
可她也是沈家姑娘，她自然也要。
“你這首飾鋪子既是開門做生意，便沒得冷落客人的道理。”
沈桃瑩肚子裏的氣不敢朝着沈桃月和沈桃溪發，便只得落在看過來的掌櫃身上。
“這麼點東西也拿出來顯擺，你可知我們每次去琳琅閣有多少人伺候？不像你們這小鋪子，一個掌櫃，兩個小廝，領着看東西的人都沒有。”
掌櫃的臉色變了變，仔細看了眼面前這盛氣凌人的姑娘。
怎麼看都覺少了些貴女的氣勢。
小家子氣，眉眼也帶着算計。
掌櫃心裏泛起了嘀咕，原以爲是貴女身側的大丫鬟，畢竟在高官府邸，大丫鬟也抵得上外頭普通人家的嫡女。
可眼下聽着，這位好像也是姑娘。
他壓下心中不虞，扯出一抹笑，“姑娘莫氣，讓姑娘心中不快，是我等的疏忽，不過我們這伺候的人不少，若是姑娘瞧得多，還能去樓上坐着喝茶慢慢瞧，不知姑娘眼下可要上去坐坐？”
“坐着喝茶慢慢瞧？”
沈桃瑩擡起下巴，在掌櫃的賠笑中冷哼了一聲。
“外頭的茶，我可不太想喝……罷了，既是首飾鋪，還是讓人拿些上等的首飾出來瞧瞧吧，怎麼也要比擺出來的那些，好看才是。”
沈桃瑩說罷便掃了一圈眼前的首飾。
其實除了掌櫃特意讓人拿出來的那兩套頭面，這間首飾鋪的其他東西也不差，一眼便知金貴不俗。
可沈桃瑩咽不下剛剛被忽視的那口氣，也不願沈桃月的東西比待會她挑的貴。
只是掌櫃的聽見這話還是有些猶豫。
擺出來的東西已然是貴重貨，再裏頭的首飾，可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看的東西，起碼也要知曉來人身份，亦或得了來人大手筆的買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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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剛才的釵和步搖，若只是那兩樣，也不足以再往後頭看。
“這……外頭的東西有不少都在京都只此一件，皆是上好的物件，姑娘您不然再瞧瞧？若是實在不喜……”
“不願拿？”
沈桃瑩聽見這番推脫，怒氣上涌。
從今日出府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經徹底忘了維持她知書達理的才女身份。
她只知這段時日心口的那股惡氣越發洶涌，以至於此時此刻，她只想用沈家貴女的身份，好好壓一壓這眼瞎的掌櫃。
只是她憋了許久的惡言還未說出口，便被沈桃溪一陣輕笑打斷。
“好了掌櫃，你也別給我們省銀子，這位是沈家四姑娘，沈三老爺的掌上明珠，可不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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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掌櫃便打了個冷顫，趕忙賠笑着請罪。
京都城的沈姓人家不少，但一說便能讓人聽懂的，也唯有那齊國公府。
只是他請罪的目的卻不是爲了這沈三老爺，而是爲了大名鼎鼎的齊國公，和身爲一部尚書的二老爺。
差一點便得罪了權貴。
掌櫃慶幸自己好歹瞧出了前頭兩位姑娘的矜貴。
他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又偷偷看了前頭這四姑娘一眼。
這位是四姑娘，那在她身側的便只會是沈家庶女五姑娘，可這樣瞧着，這位曾得過不少稱讚的沈四姑娘，竟是這幾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沈四姑娘息怒，我等初來京都做買賣，第一次瞧見幾位貴人真容，實在不是有心怠慢。”
沈桃瑩的臉色在這一聲聲賠罪中好了起來。
她擡了擡手，示意掌櫃將好東西送到她面前，少於千兩的東西竟是看都不看。
沈桃月因着她的舉動連連皺眉。
扯了扯沈桃溪，小聲道：“她不是說她沒多少銀子，今兒只是圖個熱鬧？”
“不知道。”
沈桃溪掩下脣角譏諷，眸光掃過滿眼貪婪的沈桃瑩。
沈桃瑩確實沒多少銀子，但她瞧見了她身上的金子。
只是她以爲在外頭，自己就怕了她的裝模作樣，會爲着那麼點瞧不見的姐妹關係，給她掏錢。
但怎麼可能。
還真是個不自知的蠢貨。
回過神，沈桃溪看回了眼前的人，直言道：“不管她了，待會二姐姐看中的其他東西自己付錢啊，適才那釵和步搖我買了送與二姐姐，便當上次在王府的答謝。”
“嗤，我才不要，我也不是爲了要你好處才幫你說話的。”
沈桃月噘了噘嘴，倔強地挪開眼，“誰讓我們都姓沈，沒法子。”
“是是是，沒法子才幫我。”
沈桃溪點頭，彎脣道，“我也是沒法子才給二姐姐買的，二姐姐收着吧，省得我母親說我沒良心。”
那東西確實不便宜，但這樣的錢她樂意出。
可沈桃瑩，也不看看她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