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後的天氣一日比一日好。
光禿禿的樹葉抽了新芽,在清晨的薄霧中格外的顯眼,陽光一點點從雲層中鑽出,照暖了世間萬物。
它落在參天大樹上,穿過細密的枝葉間,在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粼粼光斑。
東區監獄門口的樹下。
夏臨風和韓文娟格外狼狽的站在那裏,他們穿着灰撲撲的衣裳,神情極其不自在。
今天是他們出獄的日子,可接他們的人遲遲未來。
夏臨風忍不住抱怨道:“菀芙怎麼回事,怎麼還不來接我們,真是不像話。”
雖然監區的位置在郊外,不會有人經過,可他們還是覺得很難爲情。
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們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韓文娟擰着眉,聲音裏透着疲憊:“等會吧,應該快到了。”
昨天晚上她一晚上都沒睡,一想到今天能出獄她就激動的睡不着,這半年來她每時每刻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夏臨風很不耐煩的望着前方的路,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是怎麼辦事的,都說好了今天出獄,也不知道早點來接我們。”
韓文娟沒有搭理他,只是平靜的望着遠方。
她在擔憂女兒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不然她不可能這麼晚了還不來接他們。
夏臨風依舊在罵罵咧咧,情緒極其不穩定,很是暴躁。
他現在一無所有,身無分文。
一想到出獄後回到京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他就十分不好受。
韓文娟壓根不理他。
擁有的時候很害怕失去,可現在既然已經失去了,她反而是很淡然。
關在牢裏的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
執着於榮華富貴有什麼用,反而是失去了一切。
兒子進了監獄,女兒孤身一人在這大城市裏打拼,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可不甘心也是真的,明明夏菀棠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他們脫離如今的困境。
可她卻眼睜睜看着他們都被送進監獄,看着一起長大的姐姐艱難的在大城市裏生存。
憑什麼他們都如此狼狽,而她反而是越活越滋潤。
雖然當年那個神祕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可如果沒有她的照顧,夏菀棠也活不下來。
韓文娟想着眼裏便迸發出了強烈的恨意和不甘,眸光森寒,如同陰鷙的蛇目。
一無所有還怕什麼?就算是死,她也要拉夏菀棠下水。
她的兒子已經毀了,家也毀了,所有的一切都沒了。
就算生活能回到從前,可兒子毀掉的人生卻無法挽回了。
她要毀了夏菀棠,毀了這個狠心的踐人,如果沒有她的照顧,夏菀棠怎麼可能活下來?
當年夏菀棠送來夏家的時候才五六個月,已經認人了。
那時候她認生,整整哭了一個禮拜,是她日熬夜熬的將她帶大,細心照顧着。
當時夏亦辰和夏菀芙也都還小,她一拖三,吃盡的苦楚誰又知道。
雖然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磋磨中,她對夏菀棠逐漸沒了耐心,可也從未虐待過她。
沒少她吃,沒少她喝,沒讓她風吹雨淋,沒讓她風餐露宿,讓她念書,讓她長大,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唯一對不起她的事情就是算計她去酒店給杜嘉盛陪睡。
可最後她也因禍得福了不是嗎?
可以說,夏菀棠能有如今的一切,她有一半的功勞。
既然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爲什麼還要袖手旁觀看着他們落入這樣的境地。
她和夏臨風入獄,全是凌煜琛一手造成的。
凌煜琛會這麼對待他們,肯定是夏菀棠吹的枕邊風。
她對夏菀棠的恨意日積月累,恨不得讓她狠狠的從高處跌落,摔的粉身碎骨。
………
翹首以盼中。
路的盡頭終於駛來了一輛小轎車。
夏臨風的臉色沒有因此緩解,反而是越來越陰沉。
車子在他們面前停下,夏菀芙趕忙從駕駛位下了車。
她焦急的望着樹下的兩人,歉意道:“抱歉了爸媽,我出市區的時候堵車了,所以來晚了。”
“廢物。”夏臨風惡狠狠的瞪着她,憤憤道:“什麼都做不好,你還能有什麼用?”
夏菀芙抿脣一言不發,她垂着頭,斂下了眼底劃過的一絲難過。
從前爸爸連重話都捨不得對她說一句。
可自從他入獄後,每次見他,他都在歇斯底里的罵她,怨她,怪她,這讓她很委屈。
“好了,趕緊走吧。”韓文娟眼神很冷的看了他一眼,眼裏不可察覺的有點嫌棄。
要說她對夏臨風還真沒什麼感情了。
他們也算是從貧踐夫妻做起,慢慢的積累起了那些家業。
可男人有錢就變壞,他在外面養小三,搞女人,她全都睜只眼閉只眼,只爲了兩個孩子。
現在家業都沒了,她對夏臨風只剩厭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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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臨風壓下心頭的暴躁,這才沒有繼續發脾氣,轉身直接上了車。
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韓文娟拉過女兒的手,輕拍着安撫道:“你別理你爸,他現在只剩下沒用的脾氣了。”
她在心裏抱怨:除了發脾氣就一無是處,如果當年沒有那個神祕人的一千萬。
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有出息,可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
“媽我沒事。”
夏菀芙勉強一笑,可眼睛泛紅的眼睛還是暴露了她的委屈。
韓文娟還想說些什麼,就見夏臨風從窗戶露出頭暴躁的吼道:“還走不走了,廢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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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車。”韓文娟的臉色垮了下來,眼裏只剩冷意。
夏菀芙開着車,韓文娟坐在副駕駛,夏臨風一個人坐在後座。
她望了眼反光鏡,見夏臨風的神情還算是正常,這才試探的商量道:“爸,媽,我先送你們回老家吧。”
夏臨風立即蹙了眉,有點不太樂意。
“你不是當了大明星嗎?難道在京都給我們安排個住的地方都安排不了嗎?”
夏菀芙心裏堵得厲害,卻還是忍着眼裏的酸意道:“我才拍幾部戲而已,片酬也就那麼一點,而且爲了哥哥的事情我還欠了一百萬,我那裏有錢給你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