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以後,
周芸芸就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度過,這邊的心裏療愈課,她還是保持着一週去一次的頻率。
小戰士們都很喜歡小周老師的課,特別是上次的那個圓臉小戰士,
他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歌居然是周老師編詞編曲的,每次來都要弱弱的請求周芸芸指導他。
這是周芸芸每週唯一一次跟外界交流的機會,她也樂在其中。
至於劉琛的心理問題,她還在看書找方法,
主要是他的心是閉塞的,就跟上次交的那張白卷一樣,他不想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內心,這裏面也包括了她。
周芸芸挨首的換歌彈,都快將中華小曲庫給逼瘋了。
愣是沒找到一首歌彈到他的心坎上。
……
一個星期後,
劉琛的實驗再一次下水,這次的下水時間是一個星期,主要是測試駕駛室的滅火系統。
離開前,劉琛交代周芸芸,
“等我這次回來,咱們就回京市,我陪你去找張三福。”
周芸芸低垂着眉眼點頭,“好。”
只是劉琛走的第二天,周芸芸就見到了她盼星星盼月亮的介紹信,但不光光是有介紹信,還有已經許久不見的袁青,
家屬區這邊查看了袁青的介紹信,又仔細盤問了出現在這裏的緣由,這才放了人進來,
“你在招待室等等,我去喊劉工的愛人。”
見到袁青,周芸芸忍不住眼眶發紅,大概就是那種老鄉見老鄉的酸澀感,
“你怎麼還過來了,把介紹信寄過來就行,我自己去羊城。”
袁青不放心她一個人去羊城,“我在那邊正好有個演出,我陪你一起去。有熟人好辦事,有介紹信,你不一定找得到門路。”
周芸芸不置可否,本來這事她確實應該跟劉琛說一聲。
可救母心切,她不大聰明的腦瓜子只能想到自己先去看看究竟,如果父母的事兒確實比較棘手,那她就準備好死磕。
有了介紹信,周芸芸又跟門衛溝通交流了一番,就說家裏出了着急的事兒,得馬上回去一趟。
門衛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將兩人放走。
坐上去羊城的火車,周芸芸還有幾分不真實感,可一想到即將見到徐蘭芬她心裏有有些激動。
三天後,火車到站。
袁青直接將人接到了小白樓,但周芸芸堅持要在外面住招待所,袁青也就沒在堅持。
剛到羊城,上下打點關係需要時間,也需要門道,不然你就是有錢都沒地方送。
周芸芸沒有關係也沒有門道,只能在招待所裏等,掐算着日子,她想如果這邊的事能在一個星期以內處理好,那她還能悄無聲息地趕回去。
第三天的時候,周芸芸總算看到了徐蘭芬,
過去意氣風發的老母親垂着腦袋,全然沒有了過去的精氣神,
找到她的時候,人是在一個小平房裏住着,周芸芸推開門就看到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徐蘭芬,
她上前輕輕喚了一聲,
“媽!”
徐蘭芬擡眼,見到陽光裏站的芸芸,眼圈忽然就紅了,手也抖動起來。
“芸芸,你這時候來幹嘛?”
周芸芸心裏難受,但面上依然是笑着的,
“我來看看你們,爸怎麼樣了?”
徐蘭芬看一眼站在門口沒進來的袁青,拉着姑娘往屋裏走,
“進屋說,外面那位是?”
周芸芸知道徐蘭芬說的是袁青,也沒瞞着,
“是歌舞團的領導,這次我能找到你多虧了他,信得過,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徐蘭芬衝門外的人點點頭,將事情挑挑揀揀,把不那麼驚險的狀況給閨女說了一遍,最後探口氣,
“你爸也不是全然沒有防備,他說那東西藏的密實,誰也找不到。現在人家沒找到東西,不敢亂來,只能抓住倒買倒賣的事兒逼你爸就範,你爸心眼多,說蝨子多了不愁,乾脆將所有事兒都扛了下來,說是先摘出來一個是一個。我就是這樣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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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徐蘭芬知道,它們這是把餌放出來,準備釣大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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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周是真沒告訴過她那東西到底在藏哪兒,倒買倒賣的事兒不能幹,那就賣苦力唄!
總能活下去。
“我尋思着……”
徐蘭芬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只要咬咬牙,改革開放的政策一下來,事情肯定會有轉機。”
周芸芸聽到母親這樣說,鬆了一口大氣。
父母沒事就好。
當天下午,她就搬到了徐蘭芬租的小院子裏住了下來。
只是這母女兩被窩還沒睡熱乎,徐蘭芬就穿衣服起身,
周芸芸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手錶,凌晨一點,
“媽,這麼晚去哪兒?”
徐蘭芬一把將閨女摁回牀上,
“踏踏實實睡你的,媽去賺錢,我這人就沒有服輸過,有人不想讓我們好過,我還就偏生要好好過。”
周芸芸被老媽說得眼圈一紅,麻利的起身換衣服,
“媽,我跟你一起去。”
她一直是家裏過得最舒服的那一個,不論是劉琛還是徐蘭芬都是她遮風避雨的港灣。
周芸芸承認,自己被劉琛養的有些驕奢銀逸,喜歡摟着他這個大暖爐睡,用錢也沒個把門,看見喜歡的東西從來沒考慮過價錢。
之前在歌舞團上班,一個月三十塊的工資月光是不夠的,還得用掉一部分劉琛的工資。
她喜歡好看的衣服,也喜歡過舒服的生活。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有很多的地方不足。
眼下家裏出了事,她不能一味地享受父母給她毫無保留的愛,也要承擔起責任來,
“媽,你等等我。”
徐蘭芬拿了一根扁擔,“你不行,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別到時候我還要照顧你。”
閨女從小就是嬌生慣養,哪能去幹這種賣力氣的活兒。
周芸芸堅持,“我能行,還有扁擔嗎,給我一條。”
徐蘭芬沒犟得過,把自己的那條給了閨女,又從房屋背後找了一條更粗更大的扁擔,
“你換個長靴,待會跟着我,千萬別走丟了。”
周芸芸狠狠點頭,“好!”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媽說的這生意是在凌晨兩點鐘的海鮮批發市場,看着人來人往,手電筒晃來晃去的海鮮市場,周芸芸有些懵。
“媽,咱們能幹什麼呀?”
徐蘭芬豪氣的揚了揚手上的扁擔,“之前那活兒現在暫時還不能幹,那就只有這種賣力氣的活兒了,你待會就看我的眼神,誰家有活兒,咱們就衝上去!”
周芸芸這會站在腥味沖天的市場,有一種拔腿就想跑的衝動
可她不能跑,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勁了,
她不能拖徐蘭芬的後腿,
“媽,我可以。”
徐蘭芬一臉憐惜,“好孩子,媽知道你想給媽分擔。”
越是打量她心裏就越心疼,自己是苦過來的,但閨女打小就養得精貴,要不是因爲現在這些糟心事兒,她也不會半夜兩點跟着自己到這裏,
這不該是她來的地兒。
但徐蘭芬不是個傷春悲秋的性子,遇到事兒就是幹,只要弄不死她,她就逮準了機會往上爬,
“你別看媽現在乾的這活兒,其實也挺好的,從2點幹到六點差不多就完事兒了,一天四個小時,我就是自己的老闆,想給誰幹活就給誰幹活,搶手的時候,一個晚上就能掙十塊錢,一個月就是三百塊,比那些拿死工資的強的多。”
用這些錢,能給老周送進去暖和的衣服和被子,也能租房子。
徐蘭芬覺得,自己現在什麼都不強,就是這思想境界強的可怕。
她要將老頭子給撈出來,還得幫扶這閨女,她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