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晟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懟,懟不過。
打?
要是這小踐婢一個“毆打欽差”的摺子遞上去,估計他的長公主外祖母也護不住他。
桑晟咬牙切齒,惡狠狠瞪着秦姝,憋了半天方才恨聲說道:“你,你當真好大的膽子!你說我羨慕你父母雙亡?我何曾說過這些話?莫不是你這樣想,倒把髒水潑在我頭上?”
“你知道我父母是誰嗎?我外祖母可是當朝長公主,是陛下嫡嫡親的長姐!你敢詛咒長公主,你,你就不怕,不怕……”
秦姝譏諷地看着桑晟,“我觀桑公子身長七尺有餘且已束髮,怎的欺人不成,還要搬出自己父母和外祖母來震懾旁人?”
“秦姝來自偏遠小城,不如公子有見識,卻也知如此行徑,該是乳臭未乾的垂髫小兒,才會做得事。”
她冷笑一聲道:“敢問桑公子如今是幾歲啊?”
桑晟惱羞成怒,氣得臉都紅了,拿扇子指着秦姝,“放肆!你,你你,你當真好大的膽子,膽敢羞辱朝廷官員!我桑晟,好歹也是戶部倉部主事,你,你……”
秦姝面不改色,反脣相譏道:“朝廷官員?失敬失敬,原來桑公子還是科舉出身。秦姝冒犯,敢問公子是哪一年中的進士?高中第幾名?”
他哪中過什麼進士?
桑晟臉色又開始發青:他是長公主外孫,戶部這個差事,還是前幾日長公主專門去問皇上要的恩典。
一個承父輩恩蔭的紈絝,連貢院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問他哪一年中的進士,跟掄起巴掌直接打臉有什麼區別?
桑晟這時候才萬分後悔,自己爲何一時犯踐,要來招惹這個死丫頭?
但是就這樣認輸?
以後他的臉往哪兒擱?!
秦姝看出桑晟眼中的糾結,倏地沉下臉道:“秦姝如今是奉皇命辦差,手裏捧得可是陛下的聖旨。桑主事攔在秦姝面前,遲遲不讓,究竟意欲何爲?”
桑晟心裏突地一跳,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迅速後退一步,避到欄杆一側,深揖一禮,“微臣不敢,大人請。”
秦姝冷冷瞥了他一眼,朝一旁看熱鬧的譽王微微頜首致意,回了自己房間。
進了門,青桑關上門,悄悄朝秦姝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小姐方才真是威風!婢子看那姓桑的,被小姐唬得一愣一愣,臉上像開了醬菜鋪子。”
她捂住嘴偷偷一笑,“真是大快人心!”
秦姝豎起手指放在脣前,輕“噓”一聲道:“當心隔牆有耳。”
這邊青柳已經將東西收拾妥當,擰了熱帕子遞給秦姝,“小姐快捂捂臉,解解乏。”
夜裏青桑和青柳就在秦姝屋裏打地鋪,秦姝便不好進空間練槍法。
等兩人睡着,秦姝閃進空間,跟麥琪請了假,又喝了一些泉水。
渾身的痠痛一掃而光,秦姝出了空間,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全然不知門外有道身影,正凝神細聽着她們室內此起彼伏、舒緩有致的呼吸聲。
片刻之後才踮着腳尖,悄然穿過走廊,在經過譽王的房間時,左右看看無人,這才閃身進去。
直到外面再無動靜,阜瑥才從門后角落裏走出來,和衣躺在榻上。
譽王周昶聽了侍衛的稟報,拿扇柄輕輕敲擊着掌心,“算了,路上這些時日,不需要盯着她了。”
以前他還真沒把那個小丫頭放在眼裏。
在三哥府上的第一次見面,他才對這個女子有了新的認識。
能被二哥抓住把柄還能安然脫身,不愧是被三哥看重的人!
方才與桑晟的一番言語較量,那個女子,字字句句都在把桑晟往溝裏帶。
桑晟那個沒腦子的蠢貨,哪裏是那個女子的對手啊。
那些話,無論哪一句,只要傳到別人耳朵裏,桑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看來,二哥說得盧飛和盛黎的死,難不成,果真與這個女子有關?
第二日,車隊啓程前,譽王府侍女突然走到秦姝身邊,屈膝一禮道:“秦小姐,譽王殿下有請。”
秦姝收回往馬車上邁的腳,回道:“勞煩姑娘回稟殿下,秦姝馬上就過去。”
那侍女也不多等,微微頜首就回去覆命。
秦姝想了想,喚道:“青桑跟我去一趟,青柳留在馬車上。”
經過阜瑥時,阜瑥突然壓低了聲音快速說道:“昨夜譽王的人在門外偷聽。”
秦姝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到了譽王車駕前,侍女通稟之後,秦姝登上馬車。
皇子的車駕果然不一般。
寬大的車廂、地板上鋪着厚厚的氈布,人走在上面暄暄軟軟,一點聲音都沒有。
車廂裏放着一張寬大的短榻,短榻上錦褥、靠枕、炕桌一應俱全。
短榻前方鋪着一張厚實的羊毛毯,毯子正中央同樣放着一張小小的案几,兩側各置着一張藤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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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坐在案几一側,由下首處的侍女爲他斟上一盞好好沏好、香味四溢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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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行過禮,譽王叫了起,擡手讓秦姝入座。
譽王示意侍女爲秦姝斟上一盞茶後,笑道:“今年新得的南祁蕊青,每年貢茶只得十餘斤。嚐嚐看,如何?”
秦姝道了謝,雙手端起茶盞,放到鼻下輕輕轉了轉。
清甜微苦的茶香飄入鼻腔,隱隱有芝蘭之氣。茶湯清亮,入喉回甘。
見秦姝品而不語,譽王笑道:“如何?”
秦姝雙手將茶放回案几,微微一笑道:“殿下用的茶,自然是最好的。”
譽王一挑眉,盯着秦姝看了一會兒道:“看姑娘的樣子,此言應是有所保留,本王想聽姑娘一句真話。”
秦姝微微擡頭,略一思忖道:“去年的陳茶,茶芽取三尖中的第三類貢尖。水是好水,應該是取自皇華山的深泉。只是取水時日過久,水質已經不復新水的甘甜,反多了幾分沉澀。”
譽王在微微一怔之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秦姝恭謹地微垂着頭,輕聲道:“讓殿下見笑了。”
“沒有。”譽王用手指輕輕彈去眼角笑出的眼淚,感慨嘆道:“姑娘不愧是錦州富商秦景元的女兒,見識、眼界、心胸、謀略,都遠超常人。”
秦姝神情不變,“殿下謬讚。”
譽王突然斂了笑,幽幽嘆道:“所以,你是如何察覺到,盛黎與盧夫人私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