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人不在,但在劇組的影響仍未消失,尤其是後勤。
每天的早中晚餐安排得整整齊齊,即便過去那麼久,:到放飯時間,依舊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好好吃,好幸福。
爲了不和他有任何牽扯,陶景妍讓製片去問廚師長,江知予花了多少錢請他們過來。
製片告訴她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她聽完後想都沒想,又讓銀行給製片打了一筆錢,讓製片把錢轉回江知予賬戶。
江知予收到銀行到賬通知時,正在心理醫生的診室裏,對方手裏拿着他最新的檢測結果。
錢到賬以後,製片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他接通後,對方恭敬地說:“江先生你好,陶編說演職人員餐食是劇組的一部分,理應該由劇組來出錢,所以您多付的錢,理應退回。”
窗外下着大雪,天陰沉沉的,好像要整個顛覆下來。
江知予穿一件黑色高領毛衣,安靜坐在沙發內,握住手機的指骨瘦削,修長。
好半晌,他才問:“廚師呢?”
製片立馬回答:“大家都很喜歡大廚們的餐食,陶小姐不忍掃大家的興致,廚師團隊劇組就留下了。”
江知予說好,她開心就行。
掛了電話,靜默着坐了很久,心理醫生才開口,問:“江先生,你有多久沒睡覺了?”
江知予迷茫的反應了一會兒,才說:“兩天?可能三天,不知道,睡不着。”
他時常在夜裏驚醒,反反覆覆的,不得安眠。
“藥呢?”
江知予蹙蹙眉:“不太想吃。”
一開始,他很願意吃藥,因爲藥能讓他保持體面,不會讓他崩潰,可以讓他以正常的狀態陪在她身邊。
但那天之後,吃藥好像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見不到她,體面還是崩潰都不重要了。
其實想過偷偷去見她,遠遠地看着她,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會露出馬腳,會又逼她,所以逼着自己不去見她。
心理醫生非常頭疼:“江先生,你的焦慮和軀體化症狀已經加重了,如果不進行藥物干預,後果會更嚴重。”
江知予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
心理醫生嘆口氣:“你現在已經出現了抑鬱傾向。”
江知予指尖動了動,依舊沒什麼情緒。
“可以和我說說你的症狀突然加重的原因嗎?”
江知予沒說話,放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收緊。
一沉漫長的沉寂後,他終於擡了擡眼睫,聲音嘶啞而緩慢地說:“我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但她的人生好像被我毀了。”
……
十二月三十一號,跨年夜。
想着大家都想出去跨年,陶景妍讓導演提前收工,晚上大家自由活動。
市政府文旅在半個月前就預告了,十二月三十一號晚,在市中心有跨年煙花秀,燈光秀和音樂噴泉,市民可自行前往觀看。
晚上九點,陶景妍和幾名小姑娘約好一起去市中心廣場。
到的時候,廣場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羣,交警,特警,民警全都在維持秩序。
入口處有賣氫氣球的小販,幾人一看,廣場上的人幾乎人手一個,她們也跟風隨大流,一人買一個。
然後手牽手,擠進人堆裏,四處亂逛着買了一些零嘴,再艱難地往河岸邊或者高處挪,方便一會兒看煙花。
幾人來來去去擠了大半天,總算挪到一個相對好的位置,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半,就站在臺階上就不動了,免得被人搶了好位置。
幾人嘰嘰喳喳聊着天,平時不太敢聊的話題,在這樣的氛圍下,被帶得蠢蠢欲動。
於是幾人就問起陶景妍的豪門生活。
陶景妍對此給出了四字評價:“平平無奇。”
然後又在小姐妹們“你逗我的吧”的眼神中解釋說明:“就是住的地方大了點,吃的東西好了點,家裏的一切有傭人打理,各個品牌高定會在開發佈會前送到家裏。”
幾個姑娘眼裏寫了大大的“羨慕”兩字。
又有人問:“那在你們眼中,各個影帝影后大明星真的都是可以用價錢衡量的商品嗎?”
陶景妍想了想,說:“算是吧,畢竟人前是他們在工作,人後是資本在博弈。在資本眼中,只要價值,地位比自己低的,都是商品。所以,資本和資本也有區別,大資本吞併小資本太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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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對視一眼,腦中想到曾經的王總和丁弦,頓時非常贊同地點頭。
緊接着就有人開始問陶景妍和江知予以及沈霽的關係。
“這個啊。”陶景妍咧嘴一笑,亮了亮手上的戒指,“你們只需要知道,我和沈霽結婚了就行!其他人都不重要。”
沒問到想聽的八卦,幾人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開始問陶景妍誰誰誰被包養是不是真的。
幾人開開心心聊娛樂圈八卦時,有小孩撞到了陶景妍,她下意識轉頭,卻陡地愣住。
就在她斜後方不遠處,有個穿黑色大衣,帶着口罩的人手裏抓着一個和她一樣的氫氣球,站在人羣中和她遙遙相望。
燈光明亮,她能看見那人清明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眉骨好像更鋒利了些,那雙桃花眼更深了些。
露在空氣中的那截脖頸白到幾乎反光,但明顯比以前更加細瘦。
他好像比上次見面時,瘦了好多。
對方大概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轉過來,怔愣在原地,忘了動作。
就這麼隔着喧囂的人羣對視了好一會兒,身邊有人叫她:“妍姐,妍姐?你怎麼了?”
陶景妍猛地回神:“啊?什麼?”
“那邊有什麼嗎?你看了好久。”說着幾人也側頭看過去。
陶景妍跟着轉頭,對面早就沒了人,只有來來往往相互交談的人,彷彿剛才突然間的一瞥,只是她的幻想。
她蹙蹙眉,扭過頭,爲自己的幻想裏面有江知予而感到惱怒。
這就像她明明已經完成了某件事,並且已經將其擱置在一邊,結果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它又跳出來說:沒想到吧,還沒結束呢。
真是有夠煩人的。
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粗壯古樹後,江知予整個人藏在後面,後背貼着樹幹,右手捂住左心口,胸膛下,是瘋狂跳動的心臟。
他像個小偷,在喧囂人潮和昏沉樹影中,偷幾秒對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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