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峯沒有迴應，而是來到前廳，四人落座。
王氏吩咐下人請大夫給她看，同時嘴上不閒着，繼續嗶嗶。
“峯兒，今日爲娘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要緊，可你知道外人怎說咱們嗎？”
“說我們被和離婦耍得團團轉，兒啊，你再娶一個比衛昭更好的女人，狠狠打他們的臉！”
王氏說着，憐愛地看着同樣被打得頭髮亂糟糟的楚楠驕，心疼得滴血。
“你看驕驕，被他們欺負成了啥樣。”
姜峯終於擡起頭，“娘。”
“在您眼中，是兒子的事情更重要，還是楚楠驕更重要。”
這話讓楚楠驕母女倆皆是一愣，不懂他爲什麼會問這一出。
此時他們都沒注意到，姜峯和王氏腳底的符紙微微一亮，化作煙塵消散。
“峯哥，你是姨母的親兒子，自然是你的事情更重要！”
楚楠驕乖巧懂事地開口。
“我沒問你！”
姜峯面無表情，甚至還帶着警告，楚楠驕愣了一下，心裏難受極了。
王氏感覺好似有什麼捶了一下她的腦袋，不疼，但她心底真實的想法被調出來。
“我是你娘，不會害你，驕驕她…….她是我心愛男人的女兒，我怎麼捨得她受委屈。”
“只有你娶了她，我才能放心！”
這個答案是姜峯從未想過的，也令他感覺到震驚。
“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氏瞥了他一眼，滿臉不屑。
“當年我想嫁的是楚大人，他溫婉爾雅，學識淵博，奈何我配不上他，只能眼睜睜看他娶別人。”
“我本不願嫁給你爹這個莽夫，可沒辦法，父命難違！”
……
王氏像倒豆子一樣，敘述過往，她厭惡姜峯之父，深愛楚楠驕的親爹。
甚至將自己不願給夫君生兒育女一事都全盤托出，之所以留下姜峯，一來是她要坐穩主母之位。
二來，則是因爲穩婆說，她不能再落胎，再繼續會導致不孕，生了姜峯後她喝下絕子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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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楠驕和姜楚楚母女倆，不動聲色對視一眼，萬萬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原因。
姜峯聽了後，感覺頭都炸了，忽然想起當初女兒嘲諷她的話。
“所以，我應該謝謝孃的不殺之恩，是麼？”
他苦笑，將涌入喉頭的血腥之味嚥下去。
父親在母親眼中如此不堪，也包括自己和妻兒，所以母親才會毫不心軟，扔掉幼小的孫女。
只爲有個正當合理的理由，接姜楚楚入府？
姜峯看着王氏，只覺得自己的親孃十分陌生。
“峯兒，我，爲娘今日也不知道怎麼了，說的這些話你別放在心上，都是真話！”
王氏想狡辯，但嘴巴控制不住說出心裏的想法，她鬱悶不已。
見真相已經撕開，她索性也不裝了，“原本我不想這麼過分的，是衛家怕我欺負衛昭這踐人，斷我命婦路。”
“這是爲娘心裏的一根刺啊！”
姜峯搖搖頭，“我算是明白，爲何父親執意不肯爲母親封爲誥命，甚至拒絕陛下的提議，若是您封了命婦，衛昭如今焉有命在！”
不是衛家出錢相助，靠父親的一條命拼殺，哪兒能擁有如今的地步。
小小軍戶想出頭太難，立了功勞也不是個人的，幾個人一分也就沒什麼了。
但能被封大將軍，衛家當年朝中無人，但生意做得不小，更是竭盡全力捐錢給朝廷，那些大將軍不乏有才能之人。
但也有像他們姜家，用錢財鋪路，少奮鬥幾十年的人！
“娘，你不用解釋，兒做的不夠好，這個家您說了算，孩兒如你所願。”
姜峯站起來徑直往外走，王氏傻在原地，等回神的時候，哪兒還有兒子的身影。
“壞事兒了。”
直覺令王氏不安，老臉難得慌張起來。
知曉真相的楚楠驕，只覺得心裏更有底了，王氏如此愛慕自家父親，視自己爲親生，等於上天給她送親人吶！
“姨母，爲了我們，你受難了。”
眼淚是很容易打動人的，比如王氏就吃這一套。
她握着楚楠驕的手，“唉，這孩子軸，姨母也是沒法子了。”
“驕驕什麼都不奢求了，只求陪在姨母身邊，侍奉您左右”母女倆圍着王氏哄，漸漸地她眉頭舒展。
姜峯一步步走出這蕭條氣氛又壓抑的家，在上馬車的時候，控制不住吐了一口血。
“爹啊，兒子糊塗，兒錯了啊！”
父親臨終之前，讓他和妻子好好過日子，凡事一起商量，有自己的主見。
他的主見就是在母親的旁敲側擊下，留下了楚楠驕母女，毀了自己的家。
老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都是自己作的！
後果，亦是要自己承擔。
衛家那邊，衛昭收起眼淚，哄着父母，一家人其樂融融地。
晚膳後，姜毅痕單獨找到自家妹妹。
“皎皎，你今日是不是做什麼了？”她的動作很隱祕，但姜毅痕雖然沒瞧見符紙，但還是發現了不妥。
“也沒什麼，真話符罷了，咱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憑什麼一無所知？”
一天內，姜峯問什麼，王氏都會說真話。
想來，真相撕開，必是血淋淋的。
姜毅痕一愣，笑了，“調皮！”
今日姜衛兩家所發生的一切，還是像風一樣被傳開，甚至傳到了皇帝的耳中。
翌日上朝的時候，皇帝直接治了姜峯的罪。
理由是，家風不正，辦事沒做好表率，御下不嚴，罰半年俸祿。
“朕這懲罰，愛卿可有異議？”
“微臣……不敢。”
姜峯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幾歲，聲音都是沙啞的，其他大臣有幸災樂禍也有同情的，沒有人求情。
與此同時，姜皎月的《玄靈閣》開張了。
不過因爲沒有宣傳，很多人只是問問幹什麼的，便沒有入內。
但很快，便有一位氣氣宇軒昂的男人，攜一小廝和護衛入內。
“客官樓上請，大師等候您多時了。”
女掌櫃迅速打量一番來人，二話不說就將他們帶上樓。
“朕……真是別具一格，我聽說你們東家，算卦講究有緣人，我是今日的有緣人？”
女掌櫃恭敬點頭，“大師說了，您是貴客，自然也算有緣人。”
很快，他們來到二樓大堂，姜皎月慢條斯理倒茶，示意來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