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以後就不提了。”沈稚擡起頭，看向沈明成，表情雖還是淡漠的，可那雙眼睛裏卻升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意，“父親一路平安。”
沈明成彷彿被雷擊一般，瞪着眼訝然的看着她，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他有些慌亂，又帶着小心翼翼：“好……好，那些事咱們以後都不提了。”
他說着說着，語氣竟然還有一絲哽咽，連眼眶都紅了。
看到他這樣，沈稚也有一絲心酸。
同時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彷彿也消失了。
這樣也挺好的，放過他，也放過了自己。
她才十幾歲，總不能往後幾十年裏，都一直想着這種事啊。
沈明成也沒有多留，他跟沈稚之間並不能像一般父女那樣話家常。
只不過這次沈明成走時，沈稚親自送了他出去。
小清跟在沈稚身邊，說道：“將軍這一走，還不知道過年前能不能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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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沈明成總是一走幾年，每次回來沈稚都比離開時長高了許多。
沈稚沒說話，只是等着看不到沈明成的身影了，才扶着小清的手回房間。
剛坐下一刻鐘左右，天上就下起了雨。
初時只是細雨綿綿，隨着一陣雷鳴聲，變成了傾盆大雨。
沈稚想起江羨，他都是騎馬去衙門，回來時只怕要淋雨了。
她忙叫小清去吩咐車伕套馬接人去。
而沈明成也沒有在京城待多久，同沈稚見過面後的第三日便領兵離京了。
沈稚還是從江羨口中得知的。
彼時江羨正忙朝中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日日都要天黑了才回來，天不亮又出門。
他有時也會同沈稚說起朝中的事，但沈稚知道他只是心中壓的事太多了，急需一個宣泄口，儘管沈稚並聽不明白，但只要坐在那裏聽他說就好了。
不過沈稚也從他口中得知近來三皇子的母妃高貴妃很是得寵，反而陛下有些冷落皇后。
沈稚心裏自然是站在皇后這一邊的。
“雖說後宮妃子爭寵是常態，但高貴妃得寵，應該也威脅不到皇后娘娘的地位吧？”她問道。
江羨靠在牀頭，聞言只是輕輕地笑：“皇后娘娘是當初陛下在潛邸時便迎娶的嫡妻，若無大錯，不會有所動搖。”
更何況皇后娘娘的孃家實力深厚，陛下想動她的位置，也還得看她孃家答不答應呢。
“如此來看，程家倒是給程姑娘選了門好親事呢。”沈稚說道。
“好親事？”江羨笑笑，“不見得。”
沈稚聽他話裏有話，忙問：“侯爺難道是知道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他笑道，“有句老話說的好，木秀於林必摧之，高貴妃如今出頭的如此厲害，那後宮佳麗三千，能容得下？”
後宮的戰場可不亞於沙場，那是殺人不見血的。
沈稚雖沒在後宮生活過，可光是想想也知道了。
“三皇子娶了程姑娘，那程國公府不就相當於站到了三皇子這一派？”沈稚說道。
隨後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高貴妃得寵，前朝只怕也是風雲四起。
江羨看着她，見她皺着一張白淨小臉，夜已經深了，她白日裏挽的規規矩矩的髮髻已散了下來，烏黑青絲披在肩上，更襯的一張小臉雪白，還有幾分孩子氣。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瞪大了黑白分明的雙眼，俏麗的臉蛋上浮起一抹驚訝：“侯爺，你說……三皇子不會是想和太子爭吧？”
三皇子母妃得勢，再加上他一向在朝中名聲很好，的確是可以與太子抗衡。
再加上三皇子與國公府訂婚，不想當於是又添了一大助力？
沈稚想到江羨與太子走得近，關係也親近，大家肯定自然而然的認爲鎮北侯府是太子那一方的。
若是將來兩人相爭……鎮北侯府也會捲入奪嫡之爭了。
江羨笑道：“自古那個位置爭的人就多，這種事也見怪不怪。”
他倒是淡定的很。
可沈稚卻有些擔心：“我看過一些前朝話本，上面說敗的那一方都沒什麼好下場的。”
不僅是爭的人沒好下場，就連幫着爭的也是。
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滿門抄斬。
沈稚雖不怕死，可如今有了孩子，卻就好像有了軟肋一般，開始束手束腳了。
她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肚子。
江羨留意到她這個動作，從牀上坐起來，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卻又帶着一抹讓人安心的力道。
“只要有我在，這個家就不會散，你放心。”他輕聲道。
沈稚絲毫不懷疑他說這話。
好似這天下就沒有江羨辦不成的事。
她又看着江羨面上的一抹倦色，雖還想同他說說話，可也心疼他，便道：“天色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你累了？”江羨笑着問她。
“我是擔心你累。”沈稚道，“你這些日子又忙，也沒睡好。”
“明日可以多睡一會兒。”他笑說，“再陪你說說話。”
後院的日子有多無聊他也知道。
之前沈稚倒還可以去各房竄門說說話，可自從身子重了以後，她也不愛出門。
其餘人也不可能日日來陪她。
“前頭你提過的那個林彧，可還有印象？”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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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點點頭，有些驚喜：“怎麼樣？他是值得交付終身的人嗎？”
“目前來看，還算是個正直的。”江羨笑道。
他尋常不夸人，可若是誇了，那自然就是瞧得順眼的。
沈稚笑的眯了眼，展開的容顏如同一朵雨後初開的嬌嫩花朵，漂亮又惹眼。
“那可太好了！”她笑道，“如此五妹妹也可放心。”
兩人的八字也合，如今只等着定婚期了。
至於江瑤的嫁妝，前頭與盛家定親時，嫁妝便已準備了大半，如今嫁去林家，這嫁妝只怕還要添一些。
不爲別的，就只是爲了一口氣。
你盛家不要的姑娘，如今也好好的嫁出去了，且嫁妝豐厚，到時鬧笑話的可就只是盛家了。
“五妹妹尋得好姻緣，你就這麼高興？”江羨也被她的情緒感染，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