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柄就找出來，是物交給警方，是人就盯着。拒不承認？不喜歡和平溝通那就用不和平的辦法，禍及弟兄，累及爹孃。”
“都？”
李助理猶豫着，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男人放下鋼筆，在安靜的空氣中，金屬與桌木碰觸發出的聲音令人心顫，“全部。”
“直到鬆口。”
李助理點頭，又將手上的一份文件放到桌面。
“佟董，關於太太，全國各地都開始找了，只是……還沒有音訊。簡耀也在天羅地網的派人手，還來電話揚言說太太失蹤是因爲佟家照顧不周，要是找到了太太，就，就——”
他聲音囁嚅，小心翼翼去看佟瑞曉的表情，下面的話要是說出來佟董會氣死。
男人冷冷瞥他，“就什麼？”
“就要太太和佟董離婚。他說要把太太帶回京城去，誰也不能擋，敢阻攔就是跟簡家爲敵。”
佟瑞曉冷笑，“做他的春秋大夢！”
“逼我離婚，看他有沒有命來。”
他說這句時，因怒扯到傷口，臉色不太好看，左手捂住腹部，眉宇間帶着平時沒有的陰沉。
李立抿了抿脣，思量許久才問：“佟董，太太是自己離開的不是被人迫害，這件事爲什麼不跟小慕少爺說？我看他很着急……”
“只有他急？我比他還急！跟他說了只能讓他難受，起不到一點正面作用。而且簡耀正盯着，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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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嘆了口氣，“銀行那段監控刪完，山城的轎車殘骸已經被打撈上來，太太落腳地可能就在山城附近……可我不明白，太太爲什麼好端端要離開要躲起來。”
“是我的原因。”
男人的話傳到助理耳朵，後者茫然片刻，想不出有什麼能值得太太離開江城。
佟瑞曉的安排會交給他去執行，並沒有哪一件安排是危害太太利益的；行程他也都一清二楚，沒出軌沒外遇甚至沒有一點璦昧對象，私生活非常乾淨。
爲什麼？
是衝突嗎？可事發當天佟剛從昏迷中醒來，哪有力氣跟太太進行言語衝突？
他搖搖頭，“佟董，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
說白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
他怎麼會在性命垂危時的昏迷狀態夢見另一個人的過往？那麼清晰，彷彿他親眼見過一樣。
如果不是簡厭的表現太不符平常，他都要以爲是個因恐懼她安危而生出的殘忍的夢。
太詭異，太荒誕。
佟瑞曉看着手裏關於解夢解離的文件，太籠統，根本沒有他想知道的真相。
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我讓你找的那個全國知名心理醫生，找到了嗎？”
“嗯，預約在下午兩點。”
下午四點鐘。
“先生，你並沒有心理問題，你說的這個通過夢境看到別人的人生我也並沒有聽說過。或許……你是精神問題。”
做完相關詢問後，對方這樣說。
最後四個字說的很委婉，聽上去心驚肉跳。
男人起身離開時，本就發白的臉色更慘白，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幾乎要跌倒的趨勢。
他的手搭上門把手，卻突然回頭問：“奪舍，真的不存在嗎？”
醫生聽了後有些訝異，“這是電影小說中才會存在的事情，我們現有的科技不能解釋這個問題。先生，還是建議你去看一下精神科室。”
佟瑞曉點點頭，低聲說完“謝謝”就開門離開了。
難道是他精神出了問題……
聯繫了精神科醫生，前去就診，並將他的情況和擔憂都告訴了醫生。
半個小時後，他腳步虛浮地走出診室，頭暈目眩，幾乎要昏倒。
“怎麼可能……”
真性幻覺，疑似妄想障礙，創傷後遺……
跌坐在醫院排椅上，垂下頭，雙手握緊抵在額頭，神情掙扎痛苦。
怎麼可能？
他認知清晰，並沒有妄想症的十一類症狀，也沒有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更沒有因爲中槍就對這種事產生創傷應激反應。
畢竟從前受過的傷更多，怎麼可能因爲這個就出現精神問題？
可他昏迷醒來後，一切都變了……
怎麼解釋？
如果不是他的問題，又怎麼解釋那個夢只有他看到了，別人看不到？
簡厭逃離，是因爲她恐懼這個世界有人知道她的來歷，還是因爲她覺得他瘋了？
他的記憶裏，她當時承認了夢境內容就是她的過往。
佟瑞曉回想着，腦海中那些回憶因爲他的焦慮和痛苦而扭曲。可他發現，自己越認真去想哪些細節，就越發奇怪，彷彿哪裏都不對勁。
像是站在哈哈鏡前看世界，荒誕詭異的扭曲着。
想到最後，他開始懷疑那些話是否是簡厭說的。分不清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或許，是我幻想出來的？”
所以小簡才會在他醒後那麼幹脆利落的離開，什麼都不顧……
那麼，她原本跟自己的對話應該是什麼樣的？
自己都對她說了些什麼？
有冷汗從額頭上沁出，佟瑞曉心跳的劇烈。做了幾個深呼吸，調節自己的心情，胸口起伏着。
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驚恐的發現，自己非常堅定地認爲，腦海中的記憶就是那天原原本本發生的事：他把夢境告訴小簡，而她驚慌失措，因爲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因爲自己夢見了她殘忍的過往。
佟瑞曉仰起頭頹然靠在椅背，眼裏浮出一絲恐慌。
他想起了剛才醫生的話。
——患者總會堅持認爲幻覺就是現實，這是思維障礙的一種臨牀特徵。
他握緊拳頭。
想要知道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除了找到小簡之外，還有一個辦法……
五天後。
高檔餐廳包間。
“厭厭爲什麼會失蹤！是你安排的？佟瑞曉，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扎着長髮的貌美男人面色陰冷，一把攥起身穿西裝的男人領帶，死死扼住脖子，用力得手背青筋暴起。
對方輕鬆將他的手拂開，眸色冷沉，“我來這裏不是聽簡總興師問罪的。”
他冷冷盯着面前的簡耀，一字一句，“你一直都知道吧，現在都簡厭根本不是你妹妹。”